一刀风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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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海看着叶还君出去,转头对陆云千道:“之前你一直不信他失了忆,现在可有点相信?”
陆云千虚着眼睛不发一语。
“今后我不会再让他习武,他一生都不会对你构成什么威胁。”陆云海说完转身要走,三步之后又转身道:“今天你没对他出手我十分宽慰。”
陆云千始终未有表示。
叶还君的这一次的“送货上门”让陆云千相信他的脑子的确是出了问题。
两日之后叶还君竟又登门,他只说是受了陆云海的嘱咐来看看二叔父,他身后跟着二名侍从,绯衣劲装,眼神如炬,却是从陆云海的几个近侍高手中挑出来的。叶还君雪青衣袍,素手宽袖,低头轻轻一点,二叔父三字叫得自然亲切。陆云千面上浮着三分假笑,有意无意间触过叶还君的手脉,温软清平,他原本就有的武功内息只剩了不到三四成。
叶还君来得越发地频繁,言语之间与陆云千越发地亲近。这厢叶还君恭言细语之间亲热温存,将陆云千的警意一丝丝消于无形。那厢陆云千拉着他的手,极满意地觉察着他武功内息的变化:由深变浅,直到了无一丝痕迹。
17
经年 。。。
年年岁岁又年年。
叶还君十九岁。
方小寂十八岁。
陆云海与陆云千之间的关系并未因叶还君问题的消弥变得融洽,陆云海的固执和陆云千的野心,都注定这两兄弟关系要在冷漠中变得更分明。
这一年,陆云海染了重风寒。
九华一堡之力俨然有了要分两家的势头:首当其冲的便是堡里的三大护法,大护法江东来好像看好了陆云千这根良枝,比起陆云海,他似乎开始更愿意听陆云千的话。好在二护法赤炼,三护法孙不二对陆云海忠心依旧,陆云海的时日不多,他若撒手一去,九华必另立堡主,两人守训着陆云海的独女陆芷清,指着她担起这一堡的江湖荣耀地位,只恨不得十九岁的陆芷清可早生十年的命,多练十年的剑。
陆芷清抓着方小寂的手直诉苦:二护法三护法一天到晚只知道逼我学这学那,我的手臂酸痛,腰都要直不起来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爹爹却还袒护着他们!
叶还君一身雪青衫衣,慢走在陆云千和陆云海之间,如撸长发,如飞杏花,端的是游刃有余,轻巧不迫。
“脚踏两只船的本事,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叶公子才能做得这般从容漂亮。两边讨好两边体贴,能把两位堡主都收拾服帖的人九华堡也只你一人了。”十八岁的方小寂神采如风,清飒压雪,她抬头看着已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叶还君,响哼一声,咬牙切齿。
叶还君笑笑,转身回去看他的杂书,喝他的烈酒。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来,给老包我撒个花~
18
连扣 。。。
夜风潜过桐木林形将就枯的老叶,凄厉如鬼叫。
连扣今夜要谈一笔买卖,杀人的买卖。
连扣的血红柳裳紧贴着黑夜,狂舞着却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般禅庙断壁残垣在风中抖擞如枯木,连扣踏着那块被风雨沥成惨白的半块木匾,如一只艳鬼一般飘了进去。庙中无人,满地旱泥篷草,鼠虫在角落阴暗处来回窜动,中间泥塑玉帝双手伏膝,地盘巍巍而坐,其上的佛头却因经年雨漏,冲刷得连五官都已不见。连扣抬头,那长木灰瓦铺就的庙顶坍塌了大半,进了一屋冷冷的月光。
她来得太早,对方自然还没到。连扣的半张脸在月色映照下艳美如妖,她轻吸一口气,想:今晚月色不错。
她正这样想着,庙口便有了动静。
“也来得这么早?”连扣眼角一笑,下一刻却觉出了不对。
庙外的脚步轻、利、快,却漫成一片,听上去就像是三四十个高手合围时的行步之声。
连扣晓得她自己做的是拿人钱财,替人取命的买卖,这种事求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要的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没有人会在谈这种事的时候带一大堆的杂人来,连扣深知这一道理,所以她只带了她自己。
连扣年芳二十,虽然手上已经过无数次这样的买卖,但她的防心与第一次相比,不曾减下过一分。有人打了一辈子的鹰,最后被却鹰叼瞎了眼:这江湖,杀人的人永远都是最容易被杀的,她极懂这个道理。
她一提气,轻轻跃上了庙里最高的一根横梁,无声无息。
庙外的脚步声突然都伏了下去,连扣轻飘飘立在庙里的横梁上,穿过斜对面破窗往外看,一人多高的杂草蒿从里,赫然反射着一片片刀光。
连扣虚着眼,她做了七八年的买卖,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雇主:生意还没谈,却先布下了十面埋伏。江湖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她突然庆幸自己来得早,预先知晓了这里的境况。
老旧的破木残门吱呀一声,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连扣立在梁上,目光随着那两只模糊的身影移动,前半个庙无月光照射,夜深光弱,连扣眼力很好,却什么也看不清。为首之人着雪青长衫,走得不紧不慢,跨过由月光划出的黑白线,悠悠站定了,另一灰衣人侍站于后。连扣低头看,可惜那人站在她的正底下,只看得到他的头顶和松松别着的两支黑玉簪,那内蓝的黑玉清光在月光下泛涟起漪,简直要压了月华的光芒。“这一支黑玉簪的价就够买一百条人命了。”连扣心中习惯地换算开来。她看了看屋顶的半轮隐月的位置,与相约时间还有二刻,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剑芒,一时犹豫着要不要下来与雇主打个招呼。
庙门吱呀一声,竟又有一人闪了进来。
连扣却立马认出了那人,杀手集团的信使陈无血。自连扣干这一行知道陈无血这个人时,他的左腿就已经跛了,走路左右摇摆,很有特色。虽然她从不知道陈无血为什么会跛,她也不想知道。
连扣心道:“原来今晚赴约的不止我一个人。”
“公子倒是来得早。”陈无血走近那人,笑道:“夜黑月高,该谈谈生意了”。
陈无血的声音锐利尖细,一字一句就如从一只鸭子的脖子里挤出来似的,在这阴森的破庙里被风一吹,直如鬼叫般刺耳难听。
“棋缺不成局,人缺不成意。”那人的语气温清如暖风,声音却傲冷如流雪,礼带三分,留笑一抹,“一时三刻过得很快,陈左使再等一刻。”
陈无血疑道:“难道你约了不止我一人?”
那人沉默未见有答,陈无血浑浊的眼珠子向他瞟了瞟,立在了一边。
此后一刻之间,庙门断断续续连开六次。
乖乖,这人莫不是将江湖上一半的杀手集团的信使都约了来?连扣瞧着底下一字排开的七个人,心中惊叹。七人之中她认识四个,都是现今江湖上有名的杀手集团的信使,做的都是替自家收谈杀人买卖的活计,这雇主到底是何方富贵神仙,约得动这一大票的人?
“人到齐了。”说话的是那雇主的灰衣男侍,声音平朗利索,“废话不多说,五千两黄金,两笔买卖,第一笔一百两黄金买七人的性命。第二笔便是用剩下的四千九百两黄金,买一个人的性命。”'网罗电子书:。WRbook。'
好大的手笔。
七人一时竟无人应声:四千九百两黄金,买一个人的性命,江湖上值这个价的人命五根手指数得过来。这一笔买卖着实诱人,却一定不好做。
陈无血呵呵了两声。
那书生模样的雇主侧过身来:“陈左使有何指教?”他相询之间还轻低了一下头,好似在对陈无血这位老江湖表一份晚辈该有的敬重。
“指教不敢。”陈无血道,“只是敢问公子,你同时约来七人是何用意?听公子之意,其中一人的性命十分难取,难不成你想让我们七家合作?”
“若真是如此,你未免也太不懂江湖规矩了。一家的杀手做一家的买卖,收一家的钱,从不与另家合作。”
“陈左使多虑了。”那书生开口道:“一笔生意自然只与一家做,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你们当中有何人敢接这一笔生意。”
“笑话。”
雪青衣衫人笑意更浓:“极好极好。江北武林之首九华堡,大堡主陆云海的首级,你们谁愿帮我取?”
月光灼灼,无人相应。
江湖大小帮派,高低门堡,不至一千亦有八百,路上名流剑客,仇人怨者的性命更是不计其数。对这些站着的人来说,杀一人,就如取山之石,舀江之水般轻易无声,不值一提。
可这次不一样,这人要取的是巅峰悬崖的一颗石,风口浪尖的一瓢水。
太难。
雪青书生低头悠闲地瞧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很白,月光下如渡霜雪,修长,漂亮。
他叹了一口气,不无遗憾道:“无人接。”
连扣屏息,窗外刀光冽冽,她顷刻间预晓了底下七人的命运。
雪青书生突然垂下了手,清声道:“那么你呢?”说话间竟抬了头,如早知她的存在般理所当然地朝连扣望了过去!
不仅连扣、底下的七名信使,就是连那位灰衣侍从也惊了。
连扣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她一直以自己的无息心法为傲,且她的身形全在角落暗处,怎么可能会被这书生识破看穿?!
便是这一惊之隙,灰衣侍者抢先动了,一剑铮鸣,寒光折散,弯刀飞旋而来,撕光厉空,刀音如鬼叫。
连扣凌空一个翻身,只听“啪”地一声折梁巨响,四周飞木走屑,脚下腰身粗横梁的已被弯刀硬生生割撞成两断。连扣忙使一招“千金踏”,被逼着落立在那公子的前面。
身后“邦啷”一声巨响,横梁整个碎塌了。
灰色侍者拱手向那公子请罪:公子恕罪。属下愚蠢,竟未先觉梁上有人。
19
毒花最美 。。。
不可否认,连扣看到叶还君那张脸的瞬时片刻,一如平常少女般失了神。
不过,也只是瞬时片刻而已。
连扣知道这种失神的表情,会出现在任何一个第一眼看到她的男人脸上。而方才,自己竟然对这书生模样的贵公子也露出了这种表情。她顿时为自己感到羞耻、厌恶。
“公子的功夫造诣当真了得。”连扣习惯性地假笑,她微抬下巴,轻而易举露出那种清澈柔媚的眼神————她一贯拿来对付男人的神态,“公子的这桩生意,一赤门风信使连扣,替一赤门接下了。”
庙外埋伏的箭尖刀光要饮血,她不得不接。
叶还君不语,他盯着眼前这个女人,也失了神。
混搅着三分痴三分愕,轻许笑容,轻许叹息。
可惜这些连扣全瞧不见,她看着叶还君眼神,只知道又一个男人恋上了她的美貌。
她想:原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罢了。
她几乎是用嘲讽的语气问 :“公子,你盯着的我脸看什么?”她先抽了身,所以有资格嘲讽。
叶还君的眼睑轻合,再开,却是一片温柔清明,他笑:“这生意原就非一赤门不可胜任。二百定金明日会送至府上。”他转脸看了看站在连扣身后七人,对她道:“那,你先将第一笔生意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