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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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有些事情,要等到你真正说要放下了,才会知道它的沉重,苦闷得如鲠在喉。
“闲梦远,南国正芳春。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辊轻尘,忙杀看花人!”纳兰葬花悠悠念起李煜的那首《望江南》,语气萧杀,就像街头最后一片零落的梧桐叶,摇摇头,继而扯起一个自嘲苦笑,觉得自己太糟践了,之前在北京城吧,老是盼望着能下趟江南,来了之后呢,又想着赶快逃离,真弄不明白自己这么反复无常到底怎么了。
忽然,一把充满磁性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竟然接上了李煜那首《望江南》的下阕: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纳兰葬花眸子倏然一亮,连忙转过身去,没喜悦几秒就立即黯淡了下来,不是萧云,而是他。
南宫青城。
“失望了吧?”南宫青城没有因为她的神情变化而不平,依然带着微笑,那样的大度与豁达。
“没有。”纳兰葬花莞尔,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恢复了淡雅,如一泓山涧的潺潺溪水。
“夜深天凉,要注意保暖。”南宫青城脱下西装,披在了纳兰葬花的肩上,尽显男士的风度。
“谢谢。”纳兰葬花淡然道。
“青衫这次没来?”南宫青城随口问道,还是选择站着,并没有坐下,双手习惯性插于裤袋。
“他说要去福建办点事儿。”纳兰葬花点到为止。
“噢,可惜了,还想着跟他去青藤茶馆喝杯茶听段戏呢。”南宫青城略感惋惜道。
“找个时间上北京吧,我代他请你去三里屯听郭德纲,我跟郭爷算熟的。”纳兰葬花微笑道。
“一言为定。”南宫青城顺水推舟道。
“嗯。”纳兰葬花轻笑点头,她对这个皇太子般高贵的青年还是很有好感的,不嚣张,藏拙。
南宫青城瞥了眼浓雾化不开的远方,忽然问道:“你跟萧云很熟?”
纳兰葬花一愣,紧了紧那件西装,将那丝的慌乱掩饰过去,轻声道:“还成吧,不陌生。”
“你对他了解多少?他是什么人,他家庭背景如何,这些你都知道吗?”南宫青城轻声问道。
纳兰葬花哑口无言。
“怎么说呢,商场不比政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会让你感觉到朋友的珍贵,尤其是秉性相投的,所以,我很珍惜与青衫间的友谊。我不清楚你跟萧云之间有过怎样刻骨铭心的历史,但站在青衫朋友的立场,我想跟你聊聊,你觉得合适吗?”南宫青城询问道,即便他看出了其中的一些端倪,但也没有直接道破,总是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问题。
纳兰葬花死死咬着红唇,沉默不语。
“葬花,男人这种肤浅动物,绝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的用情专一,那样的忠贞不渝。马在松软的土地上易失蹄,人在甜言蜜语中易摔跤,千万不要被某些男人的语言魅力所征服。如果他说绝不沾花惹草,那么原因只有一个,他身边那些花花草草都被拔光了。如果他坚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么原因只有一个,这个瓢足够大。这并不是我添油加醋,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南宫青城轻声道,那张有棱有角的脸庞仿佛石雕一般。;
纳兰葬花螓首低垂,显然被这番剖心剖肺的话所震动了。
“说实话,我对爱情也没有参透,太虚了,感受如何都是因人而异,很难有个确切的概论。但我很清楚一点,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和你白头到老的,有的人,只是拿来成长;而有的人,是拿来一起生活;还有的人,是拿来一辈子怀念的。我不敢妄自去猜测萧云接近你的目的,究竟是真被你迷倒征服了,还是因为觊觎你身后的家族势力。你也知道,他出身的底子并不好,没有与生俱来的庇荫,根基孱弱,如果说为了争取上位的机会而把一个干净的女孩拖拽进泥泞和荆棘,也说得过去,留在他身边最终是否会落下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也不好下定论。但不怕跟你说,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常常会对人性这样东西以最坏作为打算,抱大腿傍大树这种事情,太司空见惯了。”南宫青城淡然道。
“他不是那种人。”纳兰葬花终于开口,眼神无比坚定。
“我也没有刻意诽谤他的意思,只是作一个善意的提醒。”南宫青城解释道。
“我明白。”纳兰葬花善解人意,抬起头瞭望着纯黑的夜空,脸色有些苍白,像是地窖里马铃薯的嫩芽,轻声道,“正如你所说,爱情太虚了,感觉是否对都是因人而异,有的人四目相对了一辈子,可能都擦不出一点火花,但有的人只是匆匆一眼,就爱得难以自拔。我跟他就是这样。”
这回,轮到南宫青城默然无语了。
“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一个人,得做什么才是恰如其分?我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清楚,很多时候,女人的沦陷是毫无条件可言的,究竟自己是男人心目中的一颗朱砂痣,还是床前的一抹白月光,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牵着的是那个人的手。但世事纷繁,很多时候不是你想牵就可以牵的,离别也许是两个人最好的结局。但你知道吗?最痛的,不是离别,而是离别后的回忆。”纳兰葬花哀伤着一张倾国容颜。
“嗯,回忆的确很烦人,有时令你嘴角上扬,有时也能让你潸然泪下。”南宫青城轻声道。
“我很喜欢《佛经》里的一句话: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纳兰葬花苦苦一笑,仿佛一张陈年的旧报纸,被岁月侵袭,撩开嘴角的一丝秀发,轻声道,“有时候,一个人,走进你心里,不知不觉。无数次偶遇,你假装毫不在意,只有等他走远,你才有了长久的注视。这种注视,不是爱情的甜蜜,只是默默的咀嚼,滋味苦中有涩,只能一个人品味。”
“你放不下他?”南宫青城两道浓眉微微弯起。
“我是青衫的未婚妻。”纳兰葬花顾左右而言他地回了一句。
“你回避了我的问题,也就等于回答了我的问题。”南宫青城微笑道。
纳兰葬花眸光潋滟,盯着一只穿过云雾掠过水面的飞鸟,无奈道:“如果没有当初,就好了。”
南宫青城勾起一个完美笑容,淡淡道:“其实要忘记一个人,挺简单,不要见,不要贱。”
纳兰葬花霎时惊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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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已经结束,大厅空荡得有些寂寥。
苏孤飞还端着一杯烈酒站在那里,神色严峻,旁边的满江红始终低着头颅,像是做错了啥事。
忽然,一阵轮椅滚动声打破了沉寂。
“孤飞,还不睡?”苏子夜由纳兰禾慢慢推着,刚从外面进来大厅,大腿处放着一个小箱子。
“家里闹贼了,你知道吗?”苏孤飞冷声道,像刚从冰箱里掏出来的奶油,粘着一层寒霜。
“啊,是吗?我刚回来,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抓到人了吗?”苏子夜着急问道,显得惊讶。
“跑进竹林,不见了踪影。”一旁低着头的满江红愧疚道。
“继续派人去啊,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人来!”苏子夜斩钉截铁道。;
“现在有一百个人在那,还有10条狼狗。”苏孤飞脸色乌云密布,像一场暴风雨就要到来。
“这就好。”苏子夜放心点头,然后回头,吩咐道,“纳兰,明天加派人手,确保安全。”
“嗯。”纳兰禾轻答道。
苏孤飞冷冷看着,眼睛里闪着阴险而又狡猾的光芒,轻声道:“这么晚了,哥还要去哪?”
“听说萧云醉了,我给他送点醒酒药去。”苏子夜拍了拍大腿上的小箱子,回答道。
“那不打扰你了,老满,咱走。”苏孤飞冷笑着离开了。
苏子夜对苏孤飞恶劣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摇摇头,然后示意纳兰禾往电梯走去。
笃笃笃。
敲了三下,半晌,萧云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穿着一身卡通睡衣的仙子,倾城微笑。
纳兰禾推着苏子夜走进去,萧云已换上了普通衣服,正坐在沙发上煮水泡茶,仙子选择回避。
“今晚有收获吗?”苏子夜看着对面那个似乎永远噙着一抹清净如竹微笑的年轻人,轻问道。
“有……”萧云抬头,但那个“吧”字还没出来,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种六神无主的状态。
苏子夜很诧异,见他眼神空空如也,纳闷问道:“怎么了?”
萧云没有回答,刷地站起身来,几个跨步走到苏子夜跟前,一把抄起了他抱着的那个小箱子。
小箱子不大,骨灰盒般大小,浑身黑亮通透,完整无暇,没有一丝刮痕瑕疵。
“哈哈,萧云,你难道有透视眼?这里头装的是钟天师视频电话的录像。”苏子夜笑道。
“这个小箱子从哪里得来的?”萧云还是一副魂不附体的状态,像观赏古董一样看着小箱子。
“我母亲送给我的,有十来年了吧,怎么,你感兴趣?我可以送给你”苏子夜大方道。
“不用,因为我也有一个,而且是一模一样的。”萧云细眯起了眼睛,回想起母亲送给自己的那个黑盒子,还有那一段跟母亲没有答案的对话,“妈妈,钥匙在谁那儿?”“当你找到钥匙的时候,你就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自己一直在苦恼,这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秘密,而那条开锁的钥匙又是在哪里,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找到一个孪生的黑盒子。
“哦?”苏子夜显得相当吃惊。
“为什么这个表情?”萧云皱眉问道。
“因为我听我母亲说过,这样的小箱子,天底下一共只有六个。”苏子夜轻声道。
“详细讲讲。”萧云捧着小箱子爱不惜手,坐回了原位,纳兰禾则自动自觉地去泡茶。
“当年刚刚改革开放,我们江南四大家族和张家还有京城的皇甫家斗得很厉害,不管是在官场和商界,几乎都是水火不容,给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秩序带来了很多的阻滞,后来经过国家调停,就握手言和了,而半日仙就采用了这种用于航天飞船的材料做了六个黑箱子,送给六家人,同时给了六把不同的钥匙,寓意有什么矛盾,都像这个箱子那样,装在里面密封起来。”苏子夜讲了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萧云则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纳兰禾冲好了两道茶,才去喊了声怔怔出神的萧云。
萧云回了回神,一口气喝完一杯茶,然后让纳兰禾打开箱子,取出那些录像,仔细研究起来。
“你可以看到,这是钟天师在新疆乌鲁木齐一家酒店的视频通话,我想你跟我有着一样的疑问,这个视频是不是提前就录好的,又或者是就近找了一个摄影棚充当背景。但我后来叫人去现场查过,将房间的所有细节都与视频里的地点比对过,确认是同一间房子,而且他当时也将镜头转向了窗外,景色也如出一辙。而且他与我母亲的对话,没有一句是刻意套上去的,很自然,与普通聊天无异。”苏子夜在一旁做着补充介绍。
萧云没搭话,只是将整一段视频一遍又一遍拉回,在反复看了二十遍后,黑亮双眸倏然一惊。
“想到对策了?”苏子夜喜出望外道。
纳兰禾也是满怀期待。
萧云点点头,依然抱着那个黑盒子,嘴角笑容鬼魅:“要拆穿他,只需砍掉他的右手。”
5 第四十一章 把戏
十月二十七日。
苏老太君八十大寿。
今天,老天爷也特别给面子,连绵阴雨了好几天的杭州终于放晴,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