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逆水寒-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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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望定了变化莫测、幻异万千的绿焰,只觉得一阵刺目,他缓缓合上了双目。
危机当前,他居然不看?
只听一个声音道,“你是戚少商?”
戚少商闭上了眼,可是比开眼的时候更敏锐清醒,但这一句问话,却令他心神一震。
这声音如同鬼啸魅鸣,都不能令他惊怕,但这语音却是来自他的喉里。
刚才那句话,竟似他自己问的。
那语音完全跟他的声音,一模一样。
究竟是什么力量,能使他自己问了自己这样的一句话?
戚少商禁不住答了一句:“你是谁?”
那语音仿佛仍似来自他的喉底,也是问了一句:“你是谁?”
戚少商汗自额冒,嘶声道:“你究竟是谁?!”
他的声音依样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戚少商喃喃地道:“戚少商,我是戚少商。”
那一个声音突然分成两种声音,一是戚少商的语声:“我是戚少商我是戚少商我是戚少
商……”一个如婴孩断气,病弱弥留时的语音道:“你是戚少商你是戚少商你是戚少商……
”
戚少商断喝一声:“你是谁?!”震得喀喇喇庙顶一阵尘沙籁籁落下来。
这一声断喝又造成回声:“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旋又分成两个声音:“你是谁”
、“我是谁”,接着,又嗡嗡回应地分成了四个声音:“你是谁”、“我是谁”。“你是谁
我就是谁”、“我是戚少商”……反覆回旋着,然后又分成八个、十六个不同的语音,交织
、回荡成在戚少商脑里耳中。
戚少商突然骤起长啸。
啸声清越。
绿焰一幌。破庙里蝙蝠、昏鸦四飞而起。庙字蓦然又静了下来。只剩下戚少商一人盘膝
而坐,而对绿焰。戚少商眉发皆碧。无声。静。
………………………………………………
第六十五章山神庙里的风雷
铁蒺藜已到了张五的眼前!
饶是一向机变百出的张五,也不及作出任何应变。
这是一枚夺命的暗器!
因为这一下避无可避,非死不可,在这刹那间,张五的脑里,因为自份必死,反而没有
震愕,没有恐惧,全副心神都在一个“死”字上!
(没想到我就这样死了!)
这是张五在这生死一发间唯一想到的事!
他盯住疾飞而来的铁蒺藜,居然连眼也不眨。
正在此时,突然,一片小物飞旋而至!
就在铁蒺藜差一分就要钉入张五鼻梁之际,这片事物后发先至,从侧激撞,“拍”的一
声,爆出了星花。
张五甚至感觉到自己鼻尖微微一痒。
那枚铁蒺藜被这一撞,突然加快,往相反方向,迅若星火,疾飞而去!
而那片事物,余力已尽,落到地上。
张五大叫一声,仰身而倒。
狐震碑突然厉啸一声:“来了!”扬手打出一道火箭花旗,在夜空里璀瑰烁目!
戚少商的呼息已调匀。
他双目发出冷湛的神光。
他盯着绿焰,一字一句地道:“九幽神君,亏你还是个武林前辈,在暗里施展这装神弄
鬼的把式,这算什么?!”
只听一个幽幽细细的语音卿卿笑道:“好眼光,居然识得我老人家的‘夺魂回音’。”
戚少商冷冷地道:“还有‘勾魂鬼火’。”
那幽异的声音忽又哼哼嘿嘿转成了娇娇厉厉的女音:“静无虚念、以制万幻,戚寨主落
到这个地步,还能有这样的定力。”
戚少商微微一笑,道:“过奖。”
那语音转为阴侧侧,直以从地底里传来:“不过,定力是不够用的,在江湖上,要讲究
实力,而你我之间,则要比功力。”
正在这时,庙外突然光了一光,亮了一亮。
戚少商瞥见夜空爆起一朵奇花,绽如雨树,坠如流金,这劈面映得一映,已听九幽神君
笑道:“刘独峰已去了抢救他心爱的部属,他再快也不及回来救你了。”
这句话才说完,那一面被火焰托起的绿色薄纱,突然震起,攫了过来!
那薄纱看去只是火焰燃烧时所形成的一种幻觉而已,可是这“绿纱”竟然离开了火焰,
活似一头绿兽,罩向戚少商!
戚少商眉眼全碧。
“绿纱”已直盖下来,一阵腥膻污秽的恶味,扑鼻而来。
戚少商突然拔剑。
他身上无剑,剑在何处,
原来剑就藏在他的断臂袖子里!
剑拔出时,“绿纱”已离头顶不及半尺,青光乍现,迅逾电掣,把“绿纱”斩而为二!
那“绿纱”一旦裂开,便发出一声暗哑的惨呼,听来令人不寒而悚!
“绿纱”一分为二,竟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平削向戚少商!
戚少商一生历过不少险,跟不少高人交过手,但如今始终是一面“绿纱”追袭,可谓闻
所未闻,遇所未遇!
戚少商脚步游离倒错,突然一翻,间不容发的自两片绿光之间穿过,青芒一闪,又把两
片“绿纱”,砍为四片!
戚少商手上的剑,正是“青龙剑”。
“青龙剑”在他第一次跟刘独峰交手时已失去,刘独峰知道九幽神君的弟子已经出现,
便把“青龙剑”还给戚少商,以备应急之需。“青龙剑”是戚少商的爱剑,当日连云寨叛徒
人人都以为戚少商已被炸死,独顾惜朝见“青龙剑”不在现场,认为戚少商定已逃逸。
那四块“绿纱”,呜呜哀鸣,在半空游散飘荡,忽又四片合一,笋接无间,天衣无缝,
并乍然响起一阵桀桀怪笑,呼地向戚少商平削而至!
这片“绿纱”,竟然像活的一般!
戚少商一时也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那片“薄纱”经已飞切而至!
戚少商一个旱地拔葱,孤鹤横空,全身拔起,“薄纱”削空,锉入庙柱,喀喇喇一阵瓦
落梁移,那偌大的一条柱子,竟给割为两截,使得这陈年失修的庙字一阵幌摇!
“薄纱”却似人一般,以后为前,退撞而至!
戚少商对这毫无生命不怕伤害、但却又似有生命能伤害人、倏忽在前忽焉在后的“事物
”,束手无策,退跳丈远,眼看“绿纱”飞袭而近!
戚少商突一让身。
他背后原是火焰。
他一脚横扫,往火炉扫去!
几根兀自燃烧的柴薪,直撒向“绿纱”。
戚少商想以火灭纱。
那些火团扑到了绿纱身上,果然蔓延开来,几处都着了火,可是经这一烧,变成了镶满
朵朵绿焰的袖子,中间一陷,两边包抄,恰似一个罩袍人展袍左右一拢,要把戚少商用绿火
袖子搂实!
那一道“绿纱”,连柱子都削木如灰,加上“满身”火焰,一旦被他沾上,岂有活命之
理?
戚少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敌人”、一种“武器”,任何招架它或反击它的方式
,都只使它更加威力强大!
戚少商唯有再退。他退往庙角一片灰暗所在。
他脚倒踩七垦,横剑当胸,正待全神对付那片“绿纱”,突然间,天地全暗了下来。
原来,他退入的地方,不是地方。
而是一张灰袍。
灰袍已合拢。
戚少商正要挣扎,忽闻到一阵如兰似穗的香味,全身如同跌了一个不着边际、浑不着力
的地方,已觉一阵昏眩。
这时候,戚少商已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灰袍覆盖向他,就像一张天罗地网!
突然间,他被裂帛刺耳的锐响惊醒!
他出力一挣,一个翻身,扑跌出去!
人逸丈外,足下一稳,回剑边峙,却见那一张灰袍已然粉碎成漫天布片,在庙内回荡如
灰蝶飞幅。
灰袍碎裂处,有一个人,手中有一把剑。
红光荡漾。
三增长髯,目蕴神光,正是刘独峰!
绿芒红光,把这人脸上映得阴晴不定。
灰布飞扬,只听庙里回响着一个惨厉的语音:“你没有走!”
刘独峰道:“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那语音厉声道:“你丢掉两个手下亲信的生死不理,却来救这小子性命?!”
刘独峰道:“因为我知道你会来,你一定会来。”
语音突灭,剩下那片“绿纱”突然颤震扭曲,驳缠绞结,就似一条抽搐的绿蛇。
刘独峰道:“你已中了我的‘一雷天下响’,万籁无声,五雷矗顶,你可够受了。”
那绿纱绞成一个时老时嫩的音:“你……你这老狐狸,你暗算我,伤了我形神——”
刘独峰长吸一口气,道:“不错,我暗算了你。”他又自背后拔出一剑,蓝光湛然,与
右手红剑相互浸揉成紫,他脸上也煞气大盛,“我还要杀了你。”
那九幽神君的语音凄凄惨惨的道:“我早知道,你和诸葛都容不得我。”
刘独峰长叹一声道:“你又何尝容得下我!”
那“绿纱”突然光芒暴长,竟向自身一投,全影即时变形,化成一缕绿烟,一溜儿往庙
处掠去!
刘独峰长啸一声!
地上近破鼎之处,原插着一把剑。
啸声一起,刘独峰凌空接引,隔空发力,黄光陡起,破鞘而出,拦截绿烟!
那“绿烟”竟似有人性一般,半途一扭,窜入破旧幔帐之后,往神龛掠去!
神龛上供着被蛛纲绕缠、脸目难以辨认的山神!
刘独峰沉声喝道:“那里逃!”蓝红双剑合一,电射入幔帘之后,双剑一分,一斩绿烟
之首,一截绿烟之尾!
戚少商历过不少阵仗,但这等怪异斗法,平生仅见,他只觉神志迷惚,四肢无力,未能
恢复,一时也不知何从插手臂助是好。
却眼见刘独峰驭剑两头一截,那缕绿烟走投无路,刘独峰这下急掠,陈旧的黄幔已陡扬
了起来。
戚少商眼快,只见那座山神神像,突然眨了眨眼。
——神像怎会霎眼?
那一双眼神,倏地变成极其凄恶!
“山神”突然动了:双手一掣,多了一柄三尖刃镶链齐眉棍,一棍自上而下,往刘独峰
拦腰打落!
戚少商勉力叫了一声:“留神!”
刘独峰身子陡止,双剑一架,剪住齐眉棍!
正在此时,那黄布幔暮地夭矫盘旋,已卷在刘独峰腰上!
这时候,庙内突然充满了风雷之声。
这一连串闷响,使得戚少商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大力,像万浪排壑、惊涛裂岸的潜涌而至
,耳为之塞,鼻为之窒。
只听拍功功一阵声响,再看去时,只见卷裹在刘独峰腰畔的黄幔全碎。
接着一声厉啸,像是痛极而呼,非男非女,刺耳欲聋,这时龛上的神像,那一缕绿烟,
一齐消失不见。
只剩下刘独峰一人,脸色微微发黄,他那红青双剑,全插在身前土中,兀自幌动不已。
双手执持黄剑,状若人定。戚少商率众与他对敌数次,甚至毁掉他的青、黑、白三剑,从未
见过他动用黄剑应敌的。
戚少商道:“你——”
刘独峰陡地睁目,神光暴长,叱道:“退后!”此语一出,庙内陡而响起了一阵万钧怒
发,惊魄欲裂的怒啸,像九万张强弩满弓欲射,亿串厉雨狂飙飞袭的刹那,全涌了进庙里。
戚少商只觉庙门砰的一声,被震了开来,外面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其中一张黑色的“
苍穹”,竟以硕峨无匹的声势,罩盖而来!
戚少商看不见敌人。
只见一张黑袍!
他甚至一时无法分辨得出,是苍穹还是一面黑衣!
黑影一至,天地尽黑。
刘独峰全身突然发出一阵风雷之声,闪身便到了戚少商的身前,坐马扬声,双掌平推而
出!
这两掌推出之后,外面突又一声爆响,一朵火树银花,在半空亮了一亮,而厉啸声突然
增强,但由近而远,满庙的劲气忽一扫而空。
星月满天。
古庙寂然。
刘独峰缓缓收掌,一幌,再幌,三幌,戚少商想上前扶持,但又浑不着力,只见刘独峰
一个跄踉,扶着一排木牌架子,回首苦笑,边挥袖揩去嘴边的血迹,道:“这一掌对得好实
!”
却又反过来问戚少商:“你觉得怎样了?”
戚少商仍觉天旋地转,刚才的事,就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