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天录-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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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人冷笑一声,并不回答,也不行动,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凝注陶羽,瞬也不瞬。
陶羽又道:“大丈夫何必藏头露尾,把面巾拿下来,咱们当面谈—谈。”
那红衣人又轻轻哼了一声,面中上的眼角微向上翘,很像是在冷冷而笑。
陶羽连问两声,见他居然半句也不回答,不觉怒起,沉声道:“朋友,你是哑巴不成!”
话声刚落,身形一闪而上,右掌斜举护胸,左手疾探,便去扯他的面巾。
红衣人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着,仰身向后一个悬空劲斗,竟然暴退一丈左右,就在翻身跃退的时候,扬手掷出一团白色物件,叱喝道:“接住!”
陶羽微一错愕,右掌就势一旋,轻舒中食二指,把那东西接在手中,低头一看,却是个纸团。
他不禁大感惊奇,再扬头看时,那红衣人已经快如轻烟,一连几闪,便隐没在林中不见了。
他回头问那四名僧人道:“那边还有路可以通到金顶去吗?”
僧人躬身答道:“这儿是唯一可通金顶的道路,那厮必是自忖敌不过少侠,才抽身逃下山去了。”
陶羽摇摇头,喃喃道:“这就怪啦!”
他低头拆开那个纸团,一见之下,神情不由一震,原来那纸上潦草地写道:“天南笑客失陷两湖分堂,火速赴援,迟则不及。”
这几行字无头无尾,却是一封特意送讯的急信,陶羽骇然忖道:“伍老前辈怎会失陷在两湖分堂?难道陆家双铃没有同来?这送讯的红衣人是谁?他又怎会知道自己正在峨嵋金顶?”
一连串的疑问,没有一个猜解得透。
假如说这送讯的红衣人是友非敌,他又何必用面巾蒙脸,而且恃强硬闯峨嵋?
要说他是敌非友,则又因何要送这无头无尾的告急信来?难道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从他一见自己便留信逃去看来,他一定是特意要把这封怪信交给我,可是,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怎会连开口说话都不愿意?这红衣人来得奇怪!
陶羽一面沉吟,一面返身仍回金顶,心里既急伍子英遇险,又猜不透此事是真是假,回到峰顶棚中,灵空大师等人调息尚未完毕。
凌茜和秦佑急问他追截来人经过,陶羽大略说了一遍,顺手将那封怪信,递给他们。
秦佑失惊道:“大哥猜那送信的会是谁呢?”
陶羽道:“我一时也猜测不出,只觉那人身形有些熟悉,轻功十分了得,穿一身红衣,也很惹眼……”
凌茜急问:“红衣?你看他大约有多少岁?是男?是女?”
陶羽道:“看他身材衣着,必是个男的,而且,年纪不会太大。”
凌茜明眸连转,深思片刻,忽然拉着辛弟走到一边,叽叽哝哝问了他好些话。
陶羽更加迷惘,却听辛弟答道:“可惜我没有见到他,要是看见,一定认得出来。”
陶羽诧问道:“你们在商议什么?何不说出来大家计议?”
凌茜笑着走回来,道:“我虽然没有看见那红衣人,但大约猜他是谁,也许不错。”
陶羽忙问:“他是谁?”
凌茜笑道:“你说他轻功很好,见了你的面,一直不肯开口,对吗?”
陶羽点点头,道:“是啦!他一直没有开口,只在掷出这封怪信时,才说了‘接住’两个字。”
凌茜道:“由此看来,这个人必是曾跟你见过面的,因为他怕一出声被你听出口来,所以不肯开口。”
陶羽道:“这一点我也知道,但到底他是谁呢?”
凌茜笑道:“你再仔细想一想,在我们曾经见过的人中,谁爱穿红衣?轻功又好?”
陶羽想了好一会,道:“难道是易姑娘?可是易姑娘用双刀,这人却是用剑的。”
凌茜道:“差不多啦!你再想想看。”
陶羽猛可一拍左拳,叫道:“对了!他是……”
第二十九章 红衣使者
陶羽猜测那送信的红衣人是易萍,但易萍分明惯用双刀,这人却是用剑,正无法确定,凌茜笑道:“差不多啦!你再想想看,还有谁也穿红衣,轻功也好,是男人,却用剑的?”
陶羽猛可心中一动,用力一拍左拳,叫道:“对了,他是鬼师董武的徒儿江翼。”
辛弟道:“错不了,那家伙轻功最好,又爱用剑,十成就是他。”
凌茜笑道:“这师兄妹两位都是有心人,一个跟咱们到了峨嵋,一个又千里送讯,可是他们的师父,却投效了飞云山庄。”
陶羽焦急地道:“果真是江翼送讯来,伍老前辈失陷的事,必不会假了。”
正说着,灵空大师等俱已调息完毕,立起身来,陶羽便把得讯经过,告诉了他们一遍。
尹婆婆第一个不以为然,冷冷说道:“鬼师董武为人不正,两个徒弟也都是鬼鬼祟祟的东西,依老婆子看,这封信必是假信,一定是姓易的丫头好谋未成,他们才想出第二条狡计,想诱少快赶往两湖分堂,以便暗下毒手,你们千万去不得。”
元修道长也道:“少侠身膺天下武林存亡重任,自以不轻易涉险为上。”
陶羽道:“但我不能眼见伍老前辈遇险不救,不管是真是假,总要到两湖分堂去查个明白。”
灵空大师颔首说道:“少侠神功,远胜贫僧等八人,论理说,连崂山飞云山庄总坛也足可去得,叫人担心的,是怕中了他们诡诈好谋,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百丈翁宋英朗声道:“那就由咱们陪同少使一起往鄂中走一趟,各位以为如何?”
柳长青欣然道:“正该如此,也给飞云山庄一点颜色,更可报复黄山落败之恨。”
尹婆婆因宋英曾为易萍之事,跟自己闹翻过脸,心里尚有些余恨,听了这话,冷冷一哼,道:“咱们除了阅历稍丰,武功上对陶少侠并无助益,其实也不必劳师动众,挑选一二位江湖阅历较多的,陪少侠同去一趟,也就够了。”
白羽真人道;“尹施主的话甚是有理,倘或十余人同往鄂中,人多势众,风声易泄,倒不如由少数几位得力之人,兼程赶去,反易成功。”
慧空大师道:“那么谁陪陶少侠去才好呢?”
尹婆婆扫了宋英一眼,接口道:“崆峒门下向来在江湖走动的多,除了宋大侠,别人难担这份重任。”
宋英嘿地冷笑一声,道:“我去就我去,姓宋的既敢在金顶歃血入盟,就已把生死安危置诸度外,陶少侠,咱们现在就动身。”
他这番话,显然满含气愤,众人那有听不出来的道理,灵空大师和白羽真人不约而同望了尹婆婆一眼,但却仅只暗中一叹,并没有再说什么。
凌空虚渡柳长青笑着道:“若论人选,柳某不才,倒要毛遂自荐一番,咱们既然不是去替陶少侠出力救人,柳某久走江湖,对两湖分堂的底细自信比各位要熟悉几分,这样吧!陶少侠只管上路从容出川,柳某仗着本门神行之术,先赶到鄂州两湖分堂探探虚实,咱们以七日为期,在荆州城中碰面。”
灵空大师忙道:“此计最妥,柳施主无论武功阅历,足堪付托,虚实既明,陶少侠就不致涉险了,”
陶羽沉吟片刻,也点头同意,柳长青毫未耽延,当时告辞,先行离开了蛾嵋。
众人又劝慰了宋英一阵,宋英终有些闷闷不乐,从此对尹婆婆存下芥蒂。以致后来崆峒、华山二派,渐成水火,终于演变出华山二次论剑血战,两派精英尽歼,几乎毁了百余年基业,这是后话。
当时陶羽便欲动身,灵空大师坚留用过素斋,修好战书,约会飞云庄主陶天林元宵日在泰山观日峰项举行第三次武会,以备陶羽带往两湖分堂时再交宋于非,然后七大门派掌门人亲送下山。
灵空大师作别时叮咛再三,又道:“少侠缓行勿急,贫僧等随后也要赶到,倘若伍施主并无太大危险,最好等大家会齐之后,再行下手。”
陶羽点头答应,心里不期然泛起无限依依,黯然道:“各位前辈虽不畏怯,但八大门派弟子遍布天下,随时都有被飞云山庄屠戮的危险,不到不得已时,各位仍是不出面的好。咱们若救得伍老前辈,还当尽力设法打击飞云山庄各地分堂,叫他们知所警惕,不劳各位奔波。”
莫理高上前几步。解下背上特制连弩,含笑道:“老夫祖孙本欲追随少侠同往鄂中,但自知技薄,只怕反而拖累了你们。这副连弩,虽甚简陋,却是莫家堡特制之物,老夫一向不离身侧的。少侠带在身上,或危急时阻截追兵,或救人时作为暗器,多少总有些帮助。”
莫秉雄颇有些不舍之情,默默递过来六盒细弩,其中两盒是喂过剧毒的。
陶羽原想婉拒,但辛弟已伸手接了过来,笑道:“这玩意儿蛮好玩,且给咱带着。”
陶羽只取了四盒无毒的,把那两盒毒弩仍旧退还给莫秉雄,并且说道:“咱们只求救人,在三次武会会期之前,不可多伤无辜,其实,飞云山庄门下,也不是个个十恶不赦,用这毒弩无益。”
众人见他如此胸襟,尽都暗暗赞叹,一直步行送陶羽、秦佑、凌茜、辛弟四人四骑远离峨嵋将逾五十里,才黯然作别,仍返金顶。
陶羽四人一路快马奔驰,绝少耽误,在万县附近合马雇舟重出三峡,轻舟顺流,一泻千里。及至船已掠过巫山,陶羽才记起易萍临去之际,曾经给过自己一封密函,这几日心急赶路,竟忘了取出观看。
他不知信中说些什么,独自坐在船头,取出笺条,暗暗展读,只见条上写道:“八大门派之中,已有人暗通声息于飞云山庄,凡事务宜谨慎,切记!切记!”
陶羽着得暗暗一震,心忖道:易萍留条示警,竟与武当紫阳道长所推测的不谋而合,难道说八大门派之中,果然有人在替飞云山庄暗作奸细?
可是,密函之上,并没有指明奸细是谁?陶羽瞑目细细思索,把金顶会上各派掌门人的一言一行暗地回忆推敲,竟始终想不出谁可能私通飞云山庄?
凌茜和秦佑见他独自手持笺函,沉思不语,对两岸风光,毫未瞻顾,不禁诧问原因,陶羽却只是淡淡一笑,支吾开去,暗中将纸笺扯碎,扬弃在川江激流之中。
他心里私下拿定一个主意:在未得真凭实据之前,决不猜疑任何人,八大门派集会金顶,捐弃门户之见,歃血结盟,已属难能可贵。要是把此事传扬开来,岂不人人疑忌,各存私心,焉能同心共对强敌?
第四天一清早,船已抵达荆州。刚近码头,人丛中但见一人负手仁候,竟是邓蛛掌门“凌空虚渡”柳长青。
秦佑骇然道:“这位柳大侠果不愧凌空虚渡四字,咱们跟他同在—天之内离开峨嵋,难道他已经去过鄂州又赶回来了?”
言谈中,那柳长青也看见了陶羽四人,但他却未上前招呼,仅只举手遥遥做个手势,便转身穿出入丛,向城中而去。
陶羽大疑,低声对秦佑道:“秦兄弟,你远远跟着柳大侠,但记住别上前跟他招呼……”
秦佑应了一声,跃上岸去,急急穿出人丛,陶羽和凌茜、辛弟也紧跟着离舟登岸。
当他们刚刚踏上码头,人丛之中,忽然歪歪倒倒冲出一个醉汉,似有意似无意,直向陶羽身上撞了过来。
'奇'陶羽警觉立生,左脚倏忽横移半步,单掌疾翻,轻轻一拨那人肩头!
'书'醉汉似是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踉跄,“蓬”地一声,竟跟辛弟撞了个满怀。
'网'辛弟怒目叱道:“妈的,瞎了眼么……”
那醉汉低头迅速窜人人丛,大家才行了几步,辛弟忽然“啊”了一声,脸色大变,一只手按着左腰,身子摇了几摇,便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