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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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才是由药店师傅驾着那辆廉幕深垂的马车送来.吴天才听任自然,根本就从未伸出手儿,揭开帘幕,观看车外景物.车停,登楼.吴天才目光一扫,便知道这座华丽楼阁,对他并不陌生.在二楼的一间密室外,药店师傅伸手在紧闭室门上一长三短地,连续叩击二遍.室门一启,灰衣人卓然注目.药店师傅躬身禀道:“启禀东翁,吴大侠到.”
灰衣人点头道:“好,你回店去吧,吴大侠从此以后,便由我接待.”
药店师傅退去,灰衣人向吴天才含笑伸手道:“吴大侠请。”
吴天才一进室内.便把自己的‘九幽鬼斧’,和‘九天神弓’取出,放在桌上.灰衣人相当谨慎地,关好门儿,才一回头,不禁目注桌上的‘鬼斧神弓’,讶然问道:“吴大侠,你………你,你这是………”
吴天才笑道:“我因彼此素不识荆,觉得先应该用这两样东西,证明我的身份………”
灰衣人笑道:“吴大侠太多心了………”
吴天才摇手道:“这不是多心,而是稳当,也是吴某生平行事的一贯方针。”
灰衣人“哦”了一声道:“吴大侠此语是否要我也提出甚么身份证明?……”
吴天才道:“你不必了,因为这座‘五云楼’的图样,是我所画,尊驾既已如图兴建,不证可知,定然是我雇主……”
灰衣人自一笑。吴天才双眉微轩,又复说道:“不过,吴天才虽受千金之聘,却不愿我雇主是个无名无姓之人……”
灰衣人听至此处,含笑接道:“吴大侠放心,在下不会无名无姓,这是我昔年行走江湖时,所用暗器,吴大侠可曾听说过么?”说完,伸手人怀,取出一支式样极为特殊的龙形金梭,向吴天才舒掌相示.吴天才目光一注,登时微带惊容道:“尊驾就是昔年有东南武林盟主之称的‘飞龙剑客’?”
灰衣人苦笑一声,正待答话………铃……铃……铃………这间密室东南角上的一枚小铃,突然连声响了起来!
灰衣人双眉一蹙,站起身形,向吴天才抱拳道:“后宅发生急事,在下去去就来,请吴大侠把这‘五云楼’上下,察看—遍,是否均如尊意,抑或有甚疏漏之处,我好再命工匠,加以修补!”
※※※
这一夜,沈宗仪、吴天才,以及岳倩倩等三人都没睡好.沈宗仪是既怀旧恨,又念新情.加上满腹疑思,在“白水镇”的旅邸之中,简直翻来覆去,难以合眼.吴天才时在那座“五云楼”中,负手傍徨,绕室蝶躞,不住摇头叹气!
岳倩倩是在她辛姨娘为她所准备,相当精雅幽美的“听水小筑”中,独坐终宵,不住垂泪。
沈宗仪除了他不愿告人的心中旧恨以外,其余的情绪,容易明了.吴天才摇甚么头?叹甚么气?以及岳倩倩垂甚么泪?却无人知道……※※※月升月落………天明,天暗………又是黄昏………仍在楼头………这是第二日的黄昏。也是岳倩倩、沈宗仪、吴天才等三人,互相约会见面的‘太白楼’上。时光已到,人未到齐.换句话说,就是沈宗仪、吴天才、岳倩倩三人之中,有人未来这‘太白楼’践约。
在黄昏以前,也就是第一个到的,是昨夜辗转反侧,未曾合眼的沈宗仪.在刚好黄昏,也就是第二个到的,是昨夜绕室傍徨,不住摇头叹气的吴天才.那位昨夜独坐终宵,黯然垂泪的岳倩倩,也就是主动缔订这‘太白楼’上‘黄昏之约’的绝代娇娃,却没有来.‘太白楼’头,灯光如海.不单楼头,连这‘白水镇’的闹市长街之上,也燃着了一片繁灯。
楼头的雅座中,沈宗仪与吴天才面前的桌案上,已有六只空壶,和八盘未经动箸的精美菜肴.奇怪,他们没有吃一点菜,却喝了六壶酒……更奇怪的是,他们除了初见面时,互相点了点头外,彼此之间.还没说过半句话儿.沈宗仪向楼外看了一眼,华灯如海,繁星在天,‘黄昏’业已成为过去,如今应该称为‘夜’了.他黯然一叹:“如今已夜,人约黄昏,她……她大概不会来了……”说至此处,语言一顿,收敛了双眉之间的相思情愁,改从俊目之中,闪射出逼人英光,向吴天才朗然叫道:“吴兄,有时神情表现,甚于言语,或是文字,我看我们之间的那桩谜底,业已无须揭晓,便可断定彼此是千巧万巧地,站在相反立场。”
吴天才点头道:“小弟与沈兄的看法,完全一致。”
沈宗仪轩眉一笑道:“古人有‘绝交书’……”指着桌上酒菜,掩饰不住心中凄楚地,双眉一蹙,摇头叹道:“则我们‘太白楼’头的这桌酒莱,可以称为‘绝交宴’了………”
吴天才黯然道:“对,我们今天还是好朋友,但在这‘绝交宴’散后,下次再见时,也就是明天以后的随时随地,彼此可能便是誓不两立的生死之敌……”
沈宗仪狂笑了,但笑声中却带有浓厚凄怆意味:“好,好,珍重今宵绝交酒,再作明朝生死事,来,来,来,吴兄,我再敬你三大杯,希望今朝长晦,我们能够挽回造化,留住光阴,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吴天才连干了三大杯后,一面命店小二添酒一面目注沈宗仪道:“沈兄,今宵仍好友,明日变强仇,这是一桩大事………”
沈宗仪点头道:“当然是大事,也是韵事,但不论虎斗龙争,谁强谁弱的任何结果,均必令人酸鼻伤怀,败者饮恨,胜者怆怀的凄凉绝世………”
吴天才道:“沈兄,小弟有桩请求。”
沈宗仪恢复了他朗爽英姿,一轩双眉,含笑说道:“吴兄请讲,至少在未下这‘太白楼’前,我们还是朋友。”
吴天才说道:“因为这是件大事,我们虽明知必然,似乎仍应在最慎重的文字上,加以证实一下。”这时,恰好店小二添来美酒,吴天才遂命他取过文房四宝,向沈宗仪笑道:
“沈兄,请你把你来此所欲猎取仇家的名号,写在这张纸上,小弟也将我雇主名号另书一纸,彼此对证对证。”话完,便取了纸笔递过。
沈宗仪写了仇家名号,摺好纸儿,放在桌上。
吴天才也另书一纸,并似有所感地,苦笑道:“昔日诸葛武侯与周公瑾于掌心同样书一‘火’字,赤壁鏖兵,大破曹公,遂成不世功业,我们今天也在效法古人,但结果恐怕却是…………”
说话至此,两张纸均已展开,沈宗仪、吴天才两位绝代豪客注目之下,不禁均告怔住?
原来沈宗仪所书仇家姓名为‘好色阎王司徒独霸’。吴天才所书的雇主名号却是‘飞龙剑客南宫独尊’。
沈宗仪首先‘咦’了一声,目注吴天才道:“吴兄,予你千两黄金重聘,为他保护性命之人,难道竟不是‘好色阎王’司徒独霸?………”
吴天才也满怀奇诧地,把眉头紧皱,讶声说道:“奇怪,我以为沈兄来此欲杀之人,一定是昔日曾为东南武林盟主的‘飞龙剑客’南宫独尊………”
沈宗仪突然双眉一展,向吴天才举杯笑道:“来来来,我们互相庆贺,再饮一杯!”
吴天才擎杯在手,把两道深含智慧的目光,盯在沈宗仪脸上,问道:“沈兄,我们之间,有何可贺之事?………”
沈宗仪笑道:“我们的目标不同,立场不再相反,又可从生死之敌,恢复为至交好友,怎会不值得倾杯一贺呢?”
话完,便把手中那杯酒儿,豪放无俦地,一倾而尽。
吴天才摇头道:“沈兄且慢高兴,我认为我们如今便倾杯庆贺,可能会太早一点?”
沈宗仪道:“太早?一个是‘好色阎王’,一个是‘飞龙剑客’,名号身份各不相同,我们的立场,还会有冲突么?”
吴天才皱眉道:“当事人的名号虽然不同,但我与‘飞龙剑客’南宫独尊,越是深谈,便越是觉得他要我对他保护,所防范之人,多半是你!”
沈宗仪苦笑道:“吴兄难道未问南宫独尊,他所怕之人是何姓名?”
吴天才道:“我当然问过,但他不肯明言,只要我专心防止一位极精剑术的蒙面人!”
沈宗仪皱眉道:“蒙酉人?……”
吴天才点头道:“‘飞龙剑客’南宫独尊说是那位刺客于对他下手时,一定会蒙面行事的。”
沈宗仪失笑道:“那更可证明不是我了,小弟生平,从不蒙面……”话方至此,远远夜空之中突然有道龙形火箭,带着红黄相间光芒,冲天高高飞起。
吴天才目光一注,“哎啊”一声,向沈宗仪抱拳道:“沈兄,我雇主南宫独尊有急事相召,小弟受人之聘,忠人之事,必须立即赶去,我们改日再见,”他连下楼都来不及地,语音一顿,便穿窗而出。
沈宗仪急急叫道:“吴兄,我们于何时何地,怎样相会?”
吴天才身法如电,形影已杳,在空中只远远传来“我会找你”四字!沈宗仪先是一怔,旋即取出一块银子,丢在桌上,也是急的不走店门,便自身形一晃,穿窗飞出。他这样走,不是急于追赶吴天才,而是急于去往南山,等侯或是寻找那位知道一切秘密的‘老爷子’。
因为,由于吴天才的态度,沈宗仪对那黑衣大汉所告的‘好色阎王’司徒独霸名号,有了怀疑?昨夜,他在旅舍之中,业已辗转反侧,未曾睡好,今夜,若仍然在此,那一次又一次的悬疑重压,必使他片刻难安。故而,他立赴南山,看看那‘老爷子’有没有回来,要把此事问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沈宗仪走得对了………但他也走得错了………走得对的原故,是沈宗仪所住的旅舍中,如今已有了厉害埋伏,趁着他们前往太白楼的这段时间,有人在他房间的床上,洒满了无形毒粉,沈宗仪不能不上床睡觉,肌肤只一与被褥接触,片刻之后,人便逐渐昏迷,四肢瘫软!
正对床上的屋顶上也被凿通,装了三枚铜管。只要沈宗仪才一毒发昏迷,屋上人便会从那三枚铜管中,醒醐灌顶般,向他浇下大量沸油,和奇烈毒汁。
沈宗仪心内有疑,身外有难,他空有一身绝艺,也将毫无施展机会地,惨死于江湖鬼域之下。
他走得错的原故,是错过了一个人。就在沈宗仪穿窗而去的片刻之后,太白楼的大门口外,又匆匆忙忙的走进一个人,这是一位美的不可方物的绝代佳人。
她就是与沈宗仪人约黄昏,却未依时赴会,使沈宗仪以为她已不会再来的岳倩倩。
初见岳倩倩之人,仍然会眼前一亮,均觉此女太美!
但再见岳倩倩之人,却会相当诧异地,惊奇这绝代佳人,怎会在极短期间,便添了几分憔悴?是的,岳倩倩眼角眉稍,均有几分憔悴之色!原因在于她昨夜的一宵黯然垂泪,对她的身心双方,伤损极大!岳倩倩不是弱女,也是强者,她不会轻易落泪!
她的泪不单纯,是为了两个人,一个是她亲近的人,一个是她亲爱的人.亲爱的人一定是沈宗仪,亲近的人却是谁呢?这谜底应该由岳倩倩之父,岳克昌来揭开!※※※
家,是所有场所中,最温暖的地方!虽然,岳倩倩自幼从师,又曾迁居,她如今的家,对于她,似乎有点陌生,但在她辛姨娘殷勤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