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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在路上-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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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主裁判再也没法帮成都伊普森的忙了,一连串的短传配合直让人眼花缭乱,待到所有人清醒过来,皮球已经在球网下的草坪上晃悠了……

  右前卫还是没敢立刻就庆祝这粒进球,直到主裁判无奈地吹响判定进球有效的哨音,并且把手指向中圈,他才跪在草地里掩面长泣……

  哭的人不仅仅是他,好几个替补队员搂抱成一团,就在场地边哭泣起来。

  孙峻山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泪。守门员教练哆嗦得连烟卷都拿不稳。戴振国得用一只手把持着才能教另外一只手摁燃打火机,可就是这样,他也没能把自己嘴里叼着的烟卷点燃。

  自打下半时比赛开始就一直站在场地边的郑昌盛,大口大口地呵着气,两条腿不听使唤地抖擞着,两行浑浊的眼泪从他紧紧闭着的两眼里慢慢地浸出来,爬过他那两个浮肿的眼泡,爬过他那张透着红润的老黑脸,一直爬到他满是灰白胡子茬的下巴颏,然后滴落到地上……

  不容易啊,真的是不容易啊……

  新时代和成都伊普森最终踢成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平局。

  就在他们这场比赛结束之后一分钟,在另外一个场地上,青岛双喜很〃意外〃地获得了一个点球,并且凭借着这粒点球,很〃侥幸〃地赢下了此前从来没在正式比赛里输过的长沙沁园。

  ……

   第二章(28) '本章字数:8446 最新更新时间:2008…04…27 13:59:57。0'
 
   座落在一条宽敞但不繁华的街道上的锦苑宾馆,便是新时代俱乐部在成都的落脚点。但是眼下,被俱乐部完全包揽下的四楼已经不象往常那样热闹了,大部分房间都已经空出来。偶尔有穿着制服的服务员抱着大堆换下来的床单背面从走廊里走过,拖曳到地上的被角就会被厚厚的化纤地毯上的积尘染上一抹灰,挂在服务员手指间的钥匙串也会发出清脆但不悦耳的碰撞声。

  高劲松就是被服务员收拾对面房间时开门关门的嘈杂声吵醒的。

  他迷瞪着俩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头疼得就象要炸开了一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什么地方。

  艰难的比赛、教人欢欣鼓舞的平局、两分钟之后传来的噩耗……还有昨天晚上那个已经不知所谓的沉闷晚宴??神色凄惶的孙峻山代表俱乐部说了很多话,面无表情的戴振国也代表教练组说了几句,最后是满脸通红的关铭山代表队员讲话……高劲松不记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打坐下起,他就和外援谢廖沙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直到俩人都喝得趴到桌上。他还咋呼着嗓子唱过一首歌,直到自己泪流满面,再也唱不下去了……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

  他忍不住又轻声地哼起了这首脍炙人口的歌。婉转悠长的旋律中,泪水再一次不可抑制地盈满了他的眼眶,然后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流淌到枕头上。

  “别唱了!”有人粗暴地打断了他。

  高劲松惊愕地转过脸去,这才发现和他同住一个房间的魏鸿林坐在沙发里。

  魏鸿林并没有看他,只咬着牙狠狠地在烟灰缸里碾着一个快烧到头的烟蒂。他的脸色很难看,灰扑扑地就象才熬夜一般,头发也不象平日里那样拾掇得齐齐整整,而是东翘起一撮西支楞起一簇,下巴颏上还残留着一些没清理干净的胡子茬。他撩起眼皮盯着高劲松,嘴角抽动了好几下,才苦涩地说道:“别唱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双手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面颊。

  高劲松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朋友。

  良久魏鸿林才说道:“我的机票拿到了。??今天晚上七点四十五分的航班。”

  高劲松依然没说话。这很正常。实际上,在昨天下午比赛结束的那一时刻,没能笑到最后的球队就已经算是解散了,所有队员与俱乐部之间的合同也自动终止了,那么什么时候离开都无可厚非。张迟,还有马成,他们连最后一顿饭都没和大家一起吃,回到宾馆里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说便拎着行李走了。肯定还有别人在昨天晚上离开了宾馆。现在是魏鸿林,明天,或者后天,就该轮到他高劲松走了。就是不知道,到他离开时,他该去和谁说再见……

  待高劲松收拾停当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魏鸿林的床上已经多了一口行李箱,一个瘪瘪的黑色旅行包也撂在枕头上。高劲松瞟了一样旅行包上“武汉雅枫”字样,就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在属于自己的一边壁柜里拽出了一件深蓝色的T恤,搂头罩脸地望身上套。他也有一个差不多的黑色旅行包,但是上面的字样是“新时代”。

  魏鸿林把床头的两件衣服塞进旅行包里,顺便把旅行包掉了个个儿,这才说道:“我想去几个大商场转转,顺便买点东西。”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高劲松摇摇头:“我还有事,就不和你一道了。”昨天晚上的宴会,除罢那些不辞而别的家伙,以及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陈明灿,还有一个人没能到场??主教练郑昌盛终于抵挡不住胃病的煎熬,也被送进了医院。高劲松淡淡地说道:“我想去看看郑指导。”

  魏鸿林的脸立刻就红了,赶忙转口说道:“我……我的意思就是这个??咱们先去买点东西,然后一道去医院。”他压根就没想到这事。好在他酒量向来不怎么样,因此昨天晚上还算是清醒,偶然间还听到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说起郑昌盛,这个时候正好搬出来为自己遮掩。“我知道郑指导住进了哪家医院??刚才我已经出去打听过了。”

  于是俩人就一块儿下了楼梯出了宾馆来到大街上,并且很快就寻到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师傅那家医院的名称之后,出租车就拉着他们汇入了南来北往的车流中。

  ******************

  魏鸿林是在晚饭前走的。他走得是如此的匆忙,甚至把属于他的一套球衣球裤遗忘在房间的壁柜里。那是在最后一场比赛前,他求着郑昌盛给他签的字条,专门领回来留作纪念的物事,但是它显然已经被自己的主人抛弃了。不过它又有了新的主人,高劲松很细心地把它们折叠好,稳妥地放进了自己的旅行包里??他已经拿到了回省城的飞机票,眼下正在房间里收拾。

  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几件换洗衣服,两套俱乐部发下来的训练比赛服装,还有几本书和精心挑选出来的两盒录象带,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这些东西连带着已经属于他的那套崭新的运动服,也只占了偌大的旅行包里小一半的空间。

  高劲松正坐在沙发里闷着头抽烟,一团团白色的烟雾不时地从他鼻子嘴里冒出来。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整整齐齐地码着十好几盒录象带。这是他自己翻录的比赛录象,都是些以后派不上什么用场的东西,也不值几个钱,但是他还是要把它们都缴还给俱乐部,再怎么说录象带也是俱乐部的财产,不是他自己掏腰包买来的。当然,他也准备为自己特意留下来的那两盘录象带付钱??假如俱乐部坚持的话。

  他又一次想站起来去走廊里看看管资料的俱乐部工作人员回来没有,关铭山却推开了房间门,走了进来。

  高劲松赶忙起来为他让座,并且把自己晚饭时在大街上刚买来的烟给他递上一根,还顺手为他点燃了火。

  直到烧掉半截烟,进门后就一声不吭的关铭山才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中午。”高劲松低垂着眼皮说道,很不老练地把手里的烟卷在烟缸上方弹了弹??倒有一大半的烟灰都洒落到了烟缸外。他知道关铭山为什么问他这个事,因为这层楼里只剩他们两个球员了,要是自己再拍拍屁股一走,那关铭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但是这件事他实在是爱莫能助,谁让关铭山要答应自己老婆到四川来旅游哩??在她来成都之前,关铭山只能先一个人在这鬼地方煎熬着……

  关铭山半天没吱声,末了他说道:“要不,你和我们一块儿去九寨沟?从九寨沟回来咱们就去峨眉山,再去乐山看大佛……费用都算在我头上。”

  高劲松没言语。九寨沟?峨眉山?乐山大佛?他在肚子里冷笑一声。要是球队冲上了甲B,别说关铭山掏钱请他去玩一圈,就算他掏钱请关铭山两口子把四川的名胜古迹都逛悠一遍,那又能算什么?可球队没能晋级甲B,他连些许的旅游心思都没有。他现在恨不能象张迟马成那样,赶紧离开这块肮脏的土地,有多远就跑多远,直到那两场比赛让人愤怒教人落泪的艰难比赛从记忆里渐渐消逝时,他或者才会再走近这座城市,希望那个时候雨水已经把这个城市洗涤干净了……高劲松已经因为成都伊普森的卑劣行径而迁怒到这座闻名遐迩的古城,甚至包括这座城市里的人,晚饭时他甚至为一点小事而和餐厅的服务员吵了一架,要不是关铭山拦着,他或者还会和几个服务员干上一架。

  关铭山也察觉到自己的建议不是时候,他很明智地闭上了嘴,但是很快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再次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可他实在是忍受不住弥漫在房间里的安静和沉闷,哪怕高劲松和他吵上一架哩,也要比两个人枯坐着抽闷烟好。

  “还没想过。”高劲松依旧低垂着眼帘。“我想先回家去看看,然后……”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下。“然后再说吧。”他撩起眼皮瞟了关铭山一眼,唆着嘴唇没说话。从昨天比赛结束到现在,前后已经有好几个人找他讨要了联系电话,虽然他们都说得躲躲闪闪言辞闪烁,理由也牵强附会,而且有一点他们说得很明白,这电话必须是随时随地就能找到他。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高劲松把大姐家里新装的电话告诉给他们,也把刚刚买下来的那间干洗店的电话留给了他们,并且保证,一旦回到省城,他就会在第一时间去给自己买个全国联网的传呼机,然后立刻把传呼机的号码告知他们。

  关铭山又从烟盒里摸了一支烟,并且为自己点上火,吱吱地吸了一口,这才说道:“俱乐部……孙总……孙峻山还没找过你?”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他接连几次掉换措辞而变得支离破碎,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也随着措辞的变换而变得模糊含混。

  高劲松奇怪地看了关铭山一眼。在他的印象里,关铭山从来就不是这种躲躲藏藏的性格,他对所有他不满意的人和事都骂骂咧咧,而且说话做事也不大注意周围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高劲松一哂说道:“他没找过我。他找我做什么?”联赛里最大的遗憾是球队功亏一篑,而另一桩让高劲松挂念的事情就是迄今为止俱乐部还没找他谈过话。这倒不是说他希望明年继续留在新时代,而是这种谈话往往代表着俱乐部对一个队员的信任和重视,它是对队员表现的一种肯定。从这个意义来说,高劲松觉得过去的四个多月里经历的是一个彻底失败的联赛,不仅仅是球队的失败,更是他个人的失败,即使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俱乐部并没有认可他。他唯一的收获就是钱。他挣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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