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天下-月出云-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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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是如此之低,星星都仿佛悬在地平线上一般,横斜的河沟偶尔划过狂野,在月下闪着寒烈的冷光。骏马一跃而起,便从河沟上飞一般跃过。
“前面密林有杀破狼兵士埋伏,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平老大低低说道。
可是,他们似乎很难奔到那片密林了。
她的身后,已经有马疾奔而来,听声音不是一个,而是很多。
“驾!”花著雨大声喊着,身下的马儿似乎也知晓危险即将降临,拼命地撒开四蹄,狂奔向前。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几十匹快马冲了过来,最前面的一匹马,跑的极快。不一会儿便与花著雨的马越来越近。
十丈!
五丈!
一丈!
。。。。。。
很快,最前面的那匹马距离花著雨的马儿只有一个马身了,马上骑士伏着身体,玄色披风在身后飘扬着,与马匹配合成漂亮的流线。一双紫眸在暗夜里闪耀着危险的光芒,带着山雨**来的隐怒。
是萧胤,北朝的太子亲自追来了,倒是很看得起她这个小小的琴妓啊!
有几匹马向着平老大包抄而去,另外两匹追风驹朝着她包抄了过来,花著雨用眼睛的余光看清,这两个人,是萧胤帐下的亲卫,轻云和蔽月。听回雪说起过,这两个人一个猎杀过黑熊,一个射死过猛虎,都是北朝的勇士。
前方密林中接应的孤儿军听到动静,驰马奔了过来。只是,萧胤已经追上来了,他们能安全脱身吗?
便在此时,身侧轻云的一只巨手忽然向她肩头抓了过来。电光石火间,花著雨猛然将身子往一侧倒去,手依旧紧紧抓着缰绳,一用力,胯下马儿一个低头向左疾转,人和马几乎贴着地面,再次飞出。因为力道过猛,长发在身后甩开一道漂亮的弧线,像草原上野狐的大尾巴,魅惑而美丽。
她躲得如此漂亮,骑术如此之精,竟将萧胤的亲卫轻云躲了过去,让北朝的兵士不得不刮目相看。
蔽月瞧见她躲了过去,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他迅速从一侧疾冲而上,眼看着就要横在花著雨的马前面,将她的去路堵住。
花著雨双眸微微一眯,忽然伸指放在口中一吹,发出了箭矢尖锐的鸣叫声,蔽月本能地勒马一闪。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花著雨已经如一阵疾驰的风从他面前滑了过来。
距离再次拉远。
花著雨再次拍马,眼看着就要迎上前来接应的队伍了,忽然,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接着又痛苦地前倾,跌落在衰草之中。同时,花著雨的肩背上一痛,一支金翎箭钉在了右肩上。
跌落在尘埃中那一瞬,她瞧见身后的大黑马上,萧胤还保持着搭箭开弓的姿势,镶了金边的大氅在夜风中如旗帜一般飘扬。
正文 第十八章 拍案而起
密林中的孤儿军已经驰马迎了过来,和萧胤追来的兵马战在一起。平老大躲过几个包抄他的骑兵,飞身从马上扑了过来,抱起摔倒在地上的花著雨,翻身上马。
萧胤依旧端坐在马上,并没有去追,俊美的脸好似冰霜覆盖。他只是轻轻一扬手,花著雨肩头瞬间一阵刺痛。
她颦眉去看,顿时大惊失色。
金翎箭的箭尾上,连着一支细白的丝,在月色下闪耀着幽幽光泽,而丝的另一端便缠在萧胤的手指上。
倒钩箭!
萧胤射在她肩头上的,竟是一支倒钩箭。
以前,她曾听说北朝有一种倒钩箭,箭尖处有倒钩,射中后,不能直接拔,只能用刀剑从血肉之中将这种箭挖出来。而这种箭还有一个致命之处,那便是箭尾连着韧丝,韧丝的另一端就在射箭者手中。这种丝很是坚韧,一般的刀剑割不断,所以中了倒钩箭,连逃跑都不能。
“这是倒钩箭,今夜我逃不走了,你赶快带着孤儿军离开,再晚就无法脱身了。”花著雨急急说道。
“不行,我得了将军的令,便是战死,也要把姑娘带走。”平老大沉声道,伸剑便砍向那根韧丝,花著雨肩头顿时一痛,而再看韧丝,却依旧绷得直直的,一点也没有断。
“今夜就算是你战死,也救不走我,你们赶快走!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花著雨冷声说道,清柔的声音中夹着令人难以抗拒的气势,令人情不自禁去听从她的命令。
平老大只觉得此人说话的语气让他莫名地想起一个人,心猛然缩了一下,空落落地疼痛。
花著雨翻身从马上跃了下去,从头上拔下银钗,狠狠地插在战马的后臀上,战马长嘶一声,带着平老大向夜色之中疾奔而去。
她这才回身,遥望着端坐在黑马上的王者。而萧胤,神色冷漠地望着她,并不说话,紫水晶一般的双眸在月色下闪耀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凌厉和愤怒。
铁骑一拥而上,围成了一个圆圈,将花著雨团团包围住。
他抬手,将手中的丝在手腕上缠绕,就好像绣花的女子将丝线在手腕上缠绕一般,动作很慢,很舒缓。
一圈又一圈。
每缠绕一下,花著雨肩头就犹如被撕扯一般疼痛。每缠绕一下,她就被迫向萧胤走近一步。
距离越来越近,萧胤却忽然停止了缠绕,紫眸微眯,眸中闪过一丝阴晦。
花著雨暗叫不好,就见萧胤轻轻唿哨一声,大黑马便“得得得”地奔了起来。花著雨被韧丝牵扯着,不得不跟着黑马奔跑起来。
她拼命地跑着,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慢下来,一旦她倒下,勾着血肉的箭头,不知会不会被生生拽出来,那时候,她的肩头,甚至整个左臂有可能会废掉。
月色忽明忽暗,就如同马上那人阴晴不定的脸色和难以臆测的心思。
好在,马跑的并不算快,萧胤,他还并不想让她死。但也不慢,是她奔跑的极限。还有肩头上,那不时被撕扯的疼痛,这简直是一种令人难以承受的酷刑。
当马跑到萧胤的王帐时,花著雨已经不知自己跑了多久,汗水,从额上滴落,流过脸颊,融化了胭脂。
萧胤从马上翻身跃了下来,大步向帐内走去,被韧丝拉扯着的花著雨,只得迈着疲累的步子,走向萧胤的王帐。
温暖如春的王帐因为两个人的进入,平添了一股沉沉的压抑。
“说吧,你是谁?”他背对着花著雨,冷冷问道。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花著雨淡淡开口,声音清澈,语气冷冷,与之前在他面前那娇柔而带着一丝绵软的声音截然不同。
萧胤有些惊诧地回首,看到了站在帐内的他的琴妓。
还是那个女子,但是他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没有了曾经作为军妓和琴妓的恭顺和温良,她淡定地笔直地立在那里。脸上依旧是浓妆艳抹的,胭脂被汗水沁过,晕出一片一片杂乱的色泽,更加衬托出她一双漂亮的明眸。
那是一双美丽的丹凤眼,眼波流转间,有着迷人的勾魂摄魄的神韵。而此时,这含水潋滟的清眸中,犹若冰河乍泄,那般清冷地望着他。
萧胤怔住了。
“你是。。。。。。”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暮云公主,和亲的暮云公主?”
能够被花穆派孤儿军前来营救的人,他知晓绝不是简单的。他从没有想过,会是那个和亲的公主。
在他看来,南朝的贵家小姐,被封为公主来和亲的贵家小姐,被他贬入红帐篷的贵家小姐,怎么会是他身边的琴妓?而且,还在战场上,用琴曲相助南朝。
虽然当日他并不知晓,那一仗南朝何以忽然胜了。事后,细想,却觉得和那个琴妓有关。他原想,她可能是南朝派进来的奸细。
没想到,她竟然是她,和亲的暮云公主,花穆的千金。
女子并不答他的话,优美的唇角,却勾着一丝笑意,慵懒的、倨傲的、甚至是嘲弄的笑意。
萧胤冷冷一笑,被他扔到红帐篷还能活着出来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南朝的娇小姐,他不得不去重新认识她。
先不说别的,她这份忍受屈辱的耐力,就让她极是钦佩,换了别的女子,怕是早就抹脖子死了。
“你是花穆的千金,甚好,甚好。。。。。。原本本殿下以为,能够一举击败南军,如今战事陷入僵局,你的出现,真是太好了,时机正好。明日,本殿下便将你捆了,塞到囚车之中,拉到战场上。如若花穆不投降,本殿下就让人将你的衣衫剥光。”萧胤冷笑着说道,一边朝门外冷喝道,“来人!将她绑。。。。。。”
话未说完,只听得身后一声大喝:“你敢!”
伴随着这声大喝的,是重重的拍案声。
萧胤耳朵一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紫眸,快速环视了帐内一周,看到帐内并没有别的人,只有他和她!
说话的不是他,那便是她!
在萧胤有生以来的二十三年岁月里,他还从没有听到有人在他面前像这样大声说话,就连他的父王母后也没有过。何况,说的还是“你敢”!
一般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哭泣求饶吗,再烈性一点的,或许会大骂他。
而她,却说:你敢!
还是拍着桌子说的。
正文 第十九章 拆骨
“你。。。。。。你在说我?”萧胤蓦然回身,紫眸中隐有怒焰翻卷,似乎能将一切燃烧殆尽。
然而,视线一触及花著雨,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那个拍案大叫的人儿,此时竟然坐在了她方才拍过的几案上,端着他的茶水仰着脖子正往嘴里灌。这是一个略显粗鲁的动作,不过,她做出来却让人丝毫不觉得粗鲁,反倒是尽显潇洒和优雅。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微后仰,呈优美的弧形,很是魅惑。
诚然,这屋里除了他现在坐着的龙椅,再没有别的椅子了,可是,她也不该坐在他的几案上。再者,这茶水是侍女为他沏的,是今春的名贵新茶,是要细啜慢品的,怎能这样牛饮?
花著雨实在是太渴了,任谁追在马屁股后面跑半夜都会这样吧。何况,今夜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她也没必要再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恭顺温良的样子,装的实在有些累。最后一口温茶入喉,她抬手优雅地将白玉茶杯放到几案上,淡淡说道:“不错,确实是好茶,不过泡法却不对,茶的香醇损了不少!我们南朝的茶泡法可是很讲究的。”
萧胤此时,气到了极致,出离了语言,反倒有些想笑。她吼他,她拍他的桌子,坐他的几案,还喝他的茶?!他之前是瞎了眼,才会认为她只是一个奴颜婢膝的军妓。
“那是你的喝法不对!”萧胤冷哼了一声,说道。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脸色顿时一阴,转瞬被冰雪所覆盖。他再次,成为地狱里的阎罗。狭长的鹰眸微眯,伸指弹了弹手中的韧丝,慢条斯理地说道:“方才你说,本殿下不敢?”
倒钩箭射入肩上,本就很疼,伤口再次被牵扯,偏又拽不出来,更是疼痛。
花著雨抿紧了唇,清澈的明眸瞬间有些迷蒙。
“你不敢,也不会这么做。你可知,为何你们北军节节败退,却在退入北朝后,便再也没有败,而和南朝对峙起来。因为你的兵士知晓,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再败,再退,南朝兵士便会长驱直入,攻入你们北朝。国将不国,家将不家,他们的亲人会流离失所。你若将我带入战场,在战场上,在南朝兵士面前,让兵士凌辱我,激起的,是南朝兵士的义愤,那么,这么多天的对峙僵局,马上便会打破。北朝,定会一败涂地。”花著雨颦眉说道,清淡的语气,带着沉静,好似流泉过石,柔中带刚。
“你倒是,很懂得如何激励军心。”萧胤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闺阁小姐,如何能懂得这些?他有些不信!
他的问话正中花著雨心怀,她微微颦眉,悠悠道:“我是花府的丫鬟,我叫丹泓,以前是伺候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