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川-暗香传奇-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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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声道:“您是说老佛爷……”说了半句,又急咽下去后半截,挥手猛拍自己的嘴巴。
袁师爷的独目冷冷盯了他一眼,又道:“这时节是多事之秋呀,下面那位和他那个明镜堂紧着忙活。听说下面那位就盯上了这鄂部堂和杨藩台,已经说动了上面那位,请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大人携尚方宝剑二下江南,就专查亏空之事!好在刘大人给詹中堂压住了,要迟些时日才到。不过,”袁师爷的语气陡然一厉,“明镜堂却是出了两位高手南下金陵,要在刘钦差之前拿到亏空的证据!”要知在江湖中能力抗千秋阁的,只有号称江南魔教的“黄阳教”和京师明镜堂。黄阳教为乱已久,在詹中堂大力剿杀之下气焰稍敛。但武林奇人任孤虹手创的明镜堂,挂名在刑部督捕司下,也是亦官亦捕。大清国的旧例是不立太子的,但这一回老佛爷破了旧例,新立十五阿哥为皇太子。据说这明镜堂就是太子为了对抗势力熏天的詹中堂所建。因有太子庇护,明镜堂风头之盛,已直追千秋阁。
堂内的人都是江湖和官场上混的,听了这话心中都是心惊肉跳。但最是心惊的还是柳畅!
这柳畅便是刑部明镜堂暗中南下金陵的两个密捕之一,他本是官宦世家的子弟,武艺虽然精强,却是初出茅庐。“柳畅”这个名字他可以大摇大摆地拿来就用,因为他在江湖上没有丁点名气,不必担心给旁人瞧出什么端倪来。倒是与他同来的“剑冷霜寒”海青霜是名震京师的剑侠,处处要收敛行迹,所以这一次南下还是以柳畅四处探查为主。但二人出师不利,一出京师就被千秋阁的探子追上,一路厮杀了多日,在金陵城外更遇到了千秋阁两大帐房的劫杀,混战之中二人失散。柳畅虽然斩杀了数名高手,但最终还是精疲力竭,竟慌不择路地逃进了晚媚楼,好在遇到那白衣女子出手相助。他脱身之后又设法和海青霜联上了线,二人在个偏僻所在歇息多日,这才由柳畅借着鹰扬会的机会打入了布政使杨逸的府中。
果然杨管家听得“明镜堂”这三字就是一惊,道:“他们的人已经来了?”“岂止是来了,”袁师爷揉着太师椅的扶手,恨恨地道:“千秋阁出了几十个伙计,两位帐房,从京师一路斗到金陵,公孙、西门两位帐房却折在了金陵城外,金雕掌公孙泉更是尸骨无存,死在什么地方咱都不知道。嘿嘿,'七个帐房二十八只手',往后这称呼该当改一改啦!”众人听了心内都是惴惴不安,袁师爷又道:“最要命的,还是咱们伏在明镜堂内的密探前两日给人家揪了出来,什么讯息也难再得到。加之那密探一直是和公孙泉单独联络,这一回出动的人手连公孙帐房在内全军覆没,竟无一个回来复命!咱们便全成了睁眼的瞎子,张嘴的聋子,那两人混进金陵后穿什么装束、扮成什么人士,咱们就一概不知了。”微微一沉,王陶龙道:“明镜堂来的这两人姓甚名谁,袁大人总该知道吧?”袁师爷的瘦脸微微一红,黯然道:“领头的一个叫海青霜,是个旗人,名气大得紧,素来是不离太子左右的。另一个也是世家弟子,姓什么却不知晓。这两人年纪都是不大。”王陶龙听了不由眉头紧皱,道:“海青霜,莫不就是在京师武林和袁大人的黄金刀并称为'金刀霜剑'的那一位?”袁师爷冷笑道:“海青霜虽以'霜寒七剑'名扬京师,嘿嘿,当真一战,也未必就敌得过老夫的黄金刀!”堂中立时一片死静,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剩下一道道粗重的喘息之声。
王陶龙却将脸转向柳畅,忽然低喝了一声:“你过来!”堂中数十双眼睛便一起向柳畅射过来。
柳畅在那一双锐利如刀的鹰目逼视之下,心内陡然一颤,但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走上两步,躬身道:“不知王先生有何吩咐!”王陶龙向他凝神望了片刻,霍地身形一晃,左手曲指如钩,便向他肩头抓了过来。这一抓奇快如风,事先又决无半点征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王陶龙那一只干枯瘦长的铁爪已经到了柳畅肩头。
眼见他的五指只需一收,便能抓碎柳畅的肩头琵琶骨,哪知便在此时王陶龙却低喝了一声,身形疾错,左掌硬生生收了回来。却是柳畅适才眼见他抬掌攻击,左肋下破绽微现,当下以攻为守,骈指如钢,直插向他肋下要穴。这一招后发先至,迫得王陶龙只得回掌自救。
王陶龙的铁爪却一出即收,众人才觉眼前一花,他已笑吟吟地坐回原处,望着面色窘迫的柳畅,淡淡笑道:“你着实有几下子。适才袁大人已经说了,眼下是多事之秋,所谓乱世出英雄,你有绝技在身,只要肯流汗流血地卖力气,这后半辈子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柳畅额头上汗水淋漓,一半是为了适才王陶龙这迅疾如电的一抓,一半却是为了心内的惊悸,这时才知这满面春风的王公子只为了伸量自己的功夫,却未必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当下红着脸道:“谢先生抬爱,柳畅学了几招武功,别的不会,就只会流汗流血卖力气!”“那就好,”王陶龙才缓缓坐下了,“山雨欲来,你可要多长上一双眼睛呀!”柳畅望着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心中一时搞不清这鹰爪王是何用意,只得奋力点着头。王陶龙却不理他了,转过头向杨春雪笑道:“杨老弟,你也该转转脑子了,袁大人远道而来,咱们公事要办,私事也是半点不能耽搁。今夜可得如何招待袁大人呢?”
“是,是,”杨春雪恍然大悟,搓着手站了起来,“这事就不用老爷子操心了。袁大人每次来,小人都是包教他老人家欢喜。”转身抚着柳畅的肩,走到门口,低声道:“柳老弟,这里的武人多是粗鲁之辈,这事还是你去,持了我的名刺,去一趟晚媚楼请一个人来。今晚必要哄得袁爷舒心!”提起晚媚楼,柳畅眼前就闪过一袭月白色的倩影,口中却道:“不知去请谁呀?”杨春雪胖嘟嘟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的红色,轻声道:“这回是袁师爷亲点的,当今金陵城的花魁,'舞破金陵'曲、若、嫣!”柳畅的目光闪了闪,终于点了点头。
3、舞破霓裳曲未终
柳畅急急赶到晚媚楼时,已是暮色西垂了,还是那座晚媚楼,这时候却回复了往日的奢华热闹。接过杨春雪的名刺,那满头珠翠的老鸨满是谄媚的脸上立时又多了几分客气,但听得柳畅要见的人竟是曲若嫣,老鸨却咧了一张鲜红的大嘴苦笑道:“这个曲丫头呀,这几日不知怎地就是贪杯,也不好好接客。这会子只怕还在河舫上昏天黑地呢?”柳畅只得马不停蹄地顺着秦淮河搜寻。
黛青色的天边还孕着一点蝉翼般的胭脂色的微明,秦淮河上已经荡起一片浆声灯影。秦淮河水似乎也跟人一样,到了夜晚就变得慵懒起来,给给往来穿梭的河舫上彩灯衬着,那份慵懒便又多了几分江南女子般的柔媚。秦淮河上的河舫最有名,杂糅了六朝金粉余韵的碧水中穿梭着一艘艘绮窗丝幛、红灯珠帘的船儿,看一眼就能醉死人。给一个晚媚楼的小鬟领着,柳畅踏入了曲若嫣的画舫。这画舫好大,一入舱中,却先有一股呛鼻的酒味蹿了过来。舱中却有些暗,只一盏宫灯闪着绮丽的霞光,一个白衣女子就倚在灯下,一身月白绸缎的袍子给宫灯映着,肩臂处也镀了一线幽紫的霞色。
望着那抹白衣,柳畅忽然愣住了,忍不住轻唤一声:“姑娘,是你么?”一瞬间他以为这白衣女郎就是那晚仗义救他的女子。那小鬟掩口笑道:“这位公子爷敢是识得我家曲小姐,也难怪,金陵城内谁不识得我家舞破金陵?”柳畅全未留意这小鬟的罗嗦,只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女子。
曲若嫣也在灯下回眸。却见她肤色极白,秀发极黑,腰身极软,配上一身细细柔柔的月白衫子,随随便便地倚在灯下,就有无限清婉的柔媚韵味从她的身上散出来。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柳畅从未见过这样勾魂摄魄的眸子,有如清波般流转的目光中似是脉脉含情,又有几分自怜的凄怨,这时候已经孕了些许酒意,就更多了些不羁和肆意。柳畅的心先是一颤,随即又是微微一沉:“这曲若嫣虽是生得美艳绝伦,但眼角眉梢全是一团狂放之色,可不似那女子一样的冷倩高华。”那小鬟忙道:“姑娘,这位柳畅柳大爷是杨藩台的人,来接您去杨府的。可不要简慢了人家。”“柳畅?”曲若嫣的秀眉挑了挑,目光之中写满了不屑:“你怎么认得我?”柳畅给那火辣辣的目光瞅得低下头去,轻声道:“在下认错了人了。我在晚媚楼识得一位姑娘,适才昏暗间看走了眼,只当是她了。姑娘勿怪!”心下暗自思索:“那女子声音冰冷,也不像这曲若嫣略显慵懒的声音。”“原来是看走了眼,”曲若嫣嗤的一笑,娇懒的目光掺了些醉意,更显得肆无忌惮,“那女子……是你的相好么,叫什么名字?”柳畅一愣,只得道:“在下与她萍水相逢,也未记得她的姓名,但这姑娘……柳某却是一生难忘!”她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游荡着:“连人家名字都不知,便要一生难忘?不知到底怎样个一生难忘?”她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忽然直盯住他:“柳公子,我问你,若是我为你寻到那女子,你会不会给她赎身、娶她为妻、带着她远走高飞,甚至一辈子恩恩爱爱?”她的樱唇中喷洒着酒气,语气中有几分随意,但目光却一下子执着起来。
柳畅微微一愣:“不错,我便寻到那女子又会怎样?以我的家教和身份,自不会跟一个青楼女子过多往来,更别提什么娶她为妻!”抬起头来,和曲若嫣的目光撞个正着。柳畅只觉那两道幽深的目光有如光可鉴人的深潭,一下子便将自己心内所想照了个清清楚楚。一瞬间他的脸涨得通红。
“哈哈——”樱唇半启,瓠犀半露,曲若嫣却笑了。一弯雪颈自襟领中款款扬起,她笑起来有几分天真,只是声音却有些怅然:“柳公子,既然如此,寻到她又有何用?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柳畅的心不知怎地就是一震,忽然听出了那笑声中的无奈和感伤,却不知说什么是好。曲若嫣却止住了笑,伸出玉指轻轻地敲着桌案,幽幽地道:“你们先出去吧,容我更衣,将轿子抬到岸上来!”不待他应声,便转过了身,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了,对着铜镜仔细梳理起来。
柳畅的脸孔紧了紧,望着那长发,心内又生出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出了画舫。
照大清国的规矩,布政使专管一省钱粮财赋,每省只设一员,不分左右。独这江苏设两员,一驻江宁,一驻苏州。本来这两位藩台都是仅次于巡抚的从二品高官,但驻江宁的布政使杨逸是詹中堂的门生,又和两江总督鄂政亲如兄弟,这地位便俨然是江苏的“财神爷”。
回到杨府,经杨春雪引荐,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匆匆回府的“财神爷”。杨大人的一张脸灰扑扑的,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倒是见了柳畅这个新科鹰扬状元,杨逸的眉头才略略舒展了一下,捏着他的手说了几句“礼贤下士”的话。柳畅脸上忙涌上一番感激交加的神色,心内却闪过一念:“听关御史说,江苏库银亏空的大帐,杨逸已经想方设法填补好了,但这大奸为何却还如此忧心忡忡?”当晚就在杨府大张筵宴,款待远来的千秋阁众豪。柳畅奉命保护布政使大人,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