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第1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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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守忠,字稷臣,荫入内黄门,累转西头供奉官,领御药院,坐事废。久之,复故官,稍迁上御药供奉。初,章献后听政,守忠与都知江德明等交通请谒,权宠过盛。仁宗亲政,出为黄州都监,又谪监英州酒税,稍迁潭州都监,徙合流镇。西鄙用兵,又为秦凤、泾原路驻泊都监,以功再迁东染院使、内侍押班。出为定州钤辖,加内侍副都知。累迁宣政使、洋州观察使,为入内都知。
仁宗未有嗣,属意英宗,守忠居中建议,欲援立昏弱以徼大利。及英宗即位,拜宣庆使、安静军留后。守忠又语言诞妄,交乱两宫。于是知谏院司马光论守忠离间之罪,为国之大贼,民之巨蠹,乞斩于都市。英宗犹未行,宰相韩琦出空头敕一道,参政欧阳修已签,赵概难之,修曰:“第书之,韩公必自有说。”琦遂坐政事堂,立守忠庭下,曰:“汝罪当死,贬保信军节度副使、蕲州安置。”取空头敕填与之,即日押行,琦意以为少缓则中变也。
守忠久被宠幸,用事于中,人不敢言其过,及贬,中外快之。久之,起为左武卫将军,致仕,卒,年七十九。
童贯,少出李宪之门。性巧媚,自给事宫掖,即善策人主微指,先事顺承。微宗立,置明金局于杭,贯以供奉官主之,始与蔡京游。京进,贯力也。京既相,赞策取青唐,因言贯尝十使陕右,审五路事宜与诸将之能否为最悉,力荐之。合兵十万,命王厚专阃寄,而贯用李宪故事监其军。至湟川,适禁中火,帝下手札,驿止贯毋西兵。贯发视,遽纳鞾中。厚问故,贯曰:“上趣成功耳。”师竟出,复四州。擢景福殿使、襄州观察使,内侍寄资转两使自兹始。
未几,为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累迁武康军节度使。讨溪哥臧征,复积石军、洮州,加检校司空。颇恃功骄恣,选置将吏,皆捷取中旨,不复关朝廷,浸咈京意。除开府仪同三司,京曰:“使相岂应授宦官?”不奉诏。
政和元年,进检校太尉,使契丹。或言:“以宦官为上介,国无人乎?”帝曰:“契丹闻贯破羌,故欲见之,因使觇国,策之善者也。”使还,益展奋,庙谟兵柄皆属焉。遂请进筑夏国横山,以太尉为陕西、河东、河北宣抚使。俄开府仪同三司,签书枢密院河西北两房。不三岁,领院事。更武信、武宁、护国、河东、山南东道、剑南、东川等九镇、太傅、泾国公。时人称蔡京为公相,因称贯为媪相。
将秦、晋锐师深入河、陇,薄于萧关古骨龙,谓可制夏人死命。遣大将刘法取朔方,法不可,贯逼之曰:“君在京师时,亲授命于王所,自言必成功,今难之,何也?”法不得已出塞,遇伏而死。法,西州名将,既死,诸军恟惧。贯隐其败,以捷闻,百官入贺,皆切齿,然莫敢言。关右既困,夏人亦不能支,乃因辽人进誓表纳款。使至,授以誓诏,辞不取,贯强馆伴使固与之,还及境,弃诸道上。旧制,熟羌不授汉官,贯故引拔之,有至节度使者。弓箭手失其分地而使守新疆,禁卒逃亡不死而得改隶他籍,军政尽坏。
政和元年,副郑允中使于辽,得燕人马植,归荐诸朝,遂造平燕之谋,选健将劲卒,刻日发命。会方腊起睦州,势甚张,改江、浙、淮南宣抚使,即以所聚兵帅诸将讨平之。
方腊者,睦州青溪人也。世居县堨村,托左道以惑众。初,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陈硕真反,自称文佳皇帝,故其地相传有天子基、万年楼,腊益得凭籍以自信。县境梓桐、帮源诸峒皆落山谷幽险处,民物繁夥,有漆楮、杉材之饶,富商巨贾多往来。
时吴中困于朱勔花石之扰,比屋致怨,腊因民不忍,阴聚贫乏游手之徒。宣和二年十月,起为乱,自号圣公,建元永乐,置官吏将帅,以巾饰为别,自红巾而上凡六等。无弓矢、介胄,唯以鬼神诡秘事相扇裕В偈衣咏鸩优招擦济裎H税灿谔剑皇侗铮沤鸸纳戳彩痔谎站壑谥潦颍粕苯俨套裼谙⒖印J辉孪萸嘞孪菽馈㈧ǘ荨D舷葆椋笨な嘏砣攴剑槐甭有鲁恰⑼┞⒏谎糁钕兀坪贾荨?な仄亲撸菁聪荩敝浦檬钩陆ā⒘檬拐栽迹莼鹆眨勒卟豢杉啤7驳霉倮簦囟腺踔澹狡浞纬Γ虬疽愿嘤停燥崧疑洌妇〕荆猿ピ剐摹
警奏至京师,王黼匿不以闻,于是凶焰日炽。兰溪灵山贼朱言吴邦、剡县仇道人、仙居吕师囊、方岩山陈十四、苏州石生、归安陆行儿皆合党应之,东南大震。
发运使陈亨伯请调京畿兵及鼎、澧枪牌手兼程以来,使不至滋蔓。徽宗始大惊,亟遣童贯、谭稹为宣抚制置使,率禁旅及秦、晋蕃汉兵十五万以东,且谕贯使作诏罢应奉局。三年正月,腊将方七佛引众六万攻秀州,统军王子武乘城固守,已而大军至,合击贼,斩首九千,筑京观五,贼还据杭。二月,贯、稹前锋至清河堰,水陆并进,腊复焚官舍、府库、民居,乃宵遁。诸将刘延庆、王禀、王涣、杨惟忠、辛兴宗相继至,尽复所失城。四月,生擒腊及妻邵、子毫二太子、伪相方肥等五十二人于梓桐石穴中,杀贼七万。四年三月,余党悉平。进贯太师,徙国楚。
腊之起,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峒逃出,倮而缢于林中者,由汤岩、UR岭八十五里间,九村山谷相望。王师自出至凯旋,四百五十日。
腊虽平,而北伐之役遂起。既而以复燕山功,诏解节钺为真三公,加封徐、豫两国。越两月,命致仕,而代以谭稹。明年复起,领枢密院,宣抚河北、燕山。宣和七年,诏用神宗遗训,能复全燕之境者胙本邦,疏王爵,遂封广阳郡王。
是年,粘罕南侵,贯在太原,遣马扩、辛兴宗往聘以尝金,金人以纳张觉为责,且遣使告兴兵,贯厚礼之,谓曰:“如此大事,何不素告我?”使者劝贯速割两河以谢,贯气褫不能应,谋遁归。太原守张孝纯诮之曰:“金人渝盟,王当令天下兵悉力枝梧,今委之而去,是弃河东与敌也。河东入敌手,奈河北乎?”贯怒叱之曰:“贯受命宣抚,非守土也。君必欲留贯,置帅何为?”孝纯拊掌叹曰:“平生童太师作几许威望,及临事乃蓄缩畏慑,奉头鼠窜,何面目复见天子乎?”
贯奔入都,钦宗已受禅,下诏亲征,以贯为东京留守,贯不受命而奉上皇南巡。贯在西边募长大少年号胜捷军,几万人,以为亲军,环列第舍,至是拥之自随。上皇过浮桥,卫士攀望号恸,贯唯恐行不速,使亲军射之,中矢而踣者百余人,道路流涕,于是谏官、御史与国人议者蜂起。初贬左卫上将军,连谪昭化军节度副使,窜之英州、吉阳军。行未至,诏数其十大罪,命监察御史张澂迹其所至,莅斩之,及于南雄。既诛,函首赴阙,枭于都市。
贯握兵二十年,权倾一时,奔走期会过于制敕。尝有论其过者,诏方劭往察,劭一动一息,贯悉侦得之,先密以白,且陷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贯状魁梧,伟观视,颐下生须十数,皮骨劲如铁,不类阉人。有度量,能疏财。后宫自妃嫔以下皆献饷结内,左右妇寺誉言日闻。宠煽翕赫,庭户杂遝成市,岳牧、辅弼多出其门,厮养、仆圉官诸使者至数百辈。穷奸稔祸,流毒四海,虽菹醢不偿责也。
梁师成,字守道,慧黠习文法,稍知书。初隶贾详书艺局,详死,得领睿思殿文字外库,主出外传道上旨。政和间,得君贵幸,至窜名进士籍中,积迁晋州观察使、兴德军留后。建明堂,为都监,既成,拜节度使、加中太一、神霄宫使。历护国、镇东、河东三节度,至检校太傅,遂拜太尉、开府仪同三司,换节淮南。
时中外泰宁,徽宗留意礼文符瑞之事,师成善逢迎,希恩宠。帝本以隶人畜之,命入处殿中,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多择善书吏习仿帝书,杂诏旨以出,外廷莫能辨。师成实不能文,而高自标榜,自言苏轼出子。是时,天下禁诵轼文,其尺牍在人间者皆毁去,师成诉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轼之文乃稍出。以翰墨为己任,四方俊秀名士必招致门下,往往遭点污。多置书画卷轴于外舍,邀宾客纵观,得其题识合意者,辄密加汲引,执政、侍从可阶而升。王黼父事之,虽蔡京父子亦谄附焉,都人目为“隐相”,所领职局至数十百。
黼造伐燕议,师成始犹依违,卒乃赞决,又荐谭稹为宣抚。燕山平,策勋进少保。益通贿谢,人士入钱数百万,以献颂上书为名,令赴廷试,唱第之日,侍于帝前,嗫嚅升降。其小吏储宏亦豫科甲,而执厮养之役如初。李彦括民田于京东、西,所至倨坐堂上,监司、郡守不敢抗礼。有言于帝,师成适在旁,抗声曰:“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岂足为过?”言者惧而止。师成貌若不能言,然阴贼险鸷,遇间即发。
家居与黼邻,帝幸黼第,见其交通状,已怒,朱勔又以应奉与黼轧,因乘隙攻之。帝罢黼相,师成由是益绌。郓王楷宠盛,有动摇东宫意,师成能力保护。钦宗立,嬖臣多从上皇东下,师成以旧恩留京师。于是太学生陈东、布衣张炳力疏其罪。炳指之为李辅国,且言宦官表里相应,变恐不测。东复论其有异志,攘定策功,当正典刑。帝迫于公议,犹未诵言逐之。师成疑之,寝食不离帝所,虽奏厕亦侍于外,久未有以发。会郑望之使金营还,帝命师成及望之以宣和殿珠玉器玩复往。先令望之诣中书谕宰相,至则留之,始诏暴其罪,责为彰化军节度副使。开封吏护至贬所,行次八角镇,缢杀之,以暴死闻,籍其家。
杨戬,少给事掖庭,主掌后苑,善测伺人主意。自崇宁后,日有宠,知入内内侍省。立明堂,铸鼎鼐、起大晟府、龙德宫,皆为提举。
政和四年,拜彰化军节度使,首建期门行幸事以固其权,势与梁师成埒。历镇安、清海、镇东三镇,由检校少保至太傅,遂谋撼东宫。
有胥吏杜公才者献策于戬,立法索民田契,自甲之乙,乙之丙,展转究寻,至无可证,则度地所出,增立赋租。始于汝州,浸淫于京东西、淮西北,括废堤、弃堰、荒山、退滩及大河淤流之处,皆勒民主佃。额一定后,虽冲荡回复不可减,号为“西城所”。筑山泺古钜野泽,绵亘数百里,济、郓数州,赖其蒲鱼之利,立租算船纳直,犯者盗执之。一邑率于常赋外增租钱至十余万缗,水旱蠲税,此不得免。擢公才为观察使。宣和三年,戬死,赠太师、吴国公,而李彦继其职。
彦天资狠愎,密与王黼表里,置局汝州,临事愈剧。凡民间美田,使他人投牒告陈,皆指为天荒,虽执印券皆不省。鲁山阖县尽括为公田,焚民故券,使田主输租佃本业,诉者辄加威刑,致死者千万。公田既无二税,转运使亦不为奏除,悉均诸别州。京西提举官及京东州县吏刘寄、任辉彦、李士渔、王浒、毛孝立、王随、江惇、吕坯、钱棫、宋宪皆助彦为虐,如奴事主,民不胜忿痛。前执政冠带操笏,迎谒马首献媚,花朝夕造请,宾客径趍谒舍,不敢对之上马,而彦处之自如。
发物供奉,大抵类朱勔,凡竹数竿用一大车、牛驴数十头,其数无极,皆责办于民,经时阅月,无休息期。农不得之田,牛不得耕垦,殚财靡刍,力竭饿死,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