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第7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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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保憾犹未释。万历元年正月,有王大臣者,伪为内侍服,入乾清宫,被获下
东厂。保欲缘此族拱,与居正谋,令家人辛儒饮食之,纳刃其袖中,俾言拱怨望,
遣刺帝。大臣许之。逾日,锦衣都督朱希孝等会鞫。大臣疾呼曰:“许我富贵,
乃掠治我耶!且我何处识高阁老?”希孝惧,不敢鞫而罢。会廷臣杨博、葛守礼
等保待之,居正亦迫众议微讽保。保意稍解,乃以生漆酒喑大臣,移送法司坐斩,
拱获免。由是举朝皆恶保,而不肖者多因之以进。
慈圣太后遇帝严。保倚太后势,数挟持帝,帝甚畏之。时与小内竖戏,见保
入,辄正襟危坐曰:“大伴来矣。”所昵孙海、客用为乾清宫管事牌子,屡诱帝
夜游别宫,小衣窄袖,走马持刀,又数进奇巧之物,帝深宠幸。保白太后,召帝
切责。帝长跪受教,惶惧甚。保属居正草帝罪己手诏,令颁示阁臣。词过挹损,
帝年已十八,览之内惭,然迫于太后,不得不下。居正乃上疏切谏。又缘保意劾
去司礼秉笔孙德秀、温太及掌兵伏局周海,而令诸内侍俱自陈。由是保所不悦者,
斥退殆尽,时八年十一月也。
保善琴能书。帝屡赐牙章曰“光明正大”,曰“尔惟盐梅”,曰“汝作舟楫”,
曰“鱼水相逢”,曰“风云际会”,所以待之甚隆。后保益横肆,即帝有所赏
罚,非出保口,无敢行者。帝积不能堪,而保内倚太后,外倚居正,帝不能去也。
然保亦时引大体。内阁产白莲,翰林院有双白燕,居正以进。保使使谓居正曰:
“主上冲年,不可以异物启玩好。”又能约束其子弟,不敢肆恶,都人亦以是称
之。
居正固有才,其所以得委任专国柄者,由保为之左右也。然保性贪,其私人
锦衣指挥徐爵、内官张大受,为保、居正交关语言。且数用计使两人相疑,旋复
相好,两人皆在爵术中。事与筹画,因恃势招权利,大臣亦多与通。爵夜至禁门,
守卫者不敢诘,其横如此。居正之夺情及杖吴中行等,保有力焉。已而居正死,
其党益结保自固。居正以遗疏荐其座主潘晟入阁,保即遣官召之。御史雷士桢、
王国,给事中王继光相继言其不可用,晟中途疏辞。内阁张四维度申时行不肯为
晟下,拟旨允之,帝即报可。保时病起,诟曰:“我小恙,遽无我耶?”皇太子
生,保欲封伯爵,四维以无故事难之,拟荫弟侄一人都督佥事。保怒曰:“尔由
谁得今日,而负我!”御史郭惟贤请召用吴中行等,保责其党护,谪之。吏部尚
书王国光罢,保辄用其乡人梁梦龙代。爵、大受等窃权如故。
然是时太后久归政,保失所倚,帝又积怒保。东宫旧阉张鲸、张诚间乘陈其
过恶,请令闲住。帝犹畏之,曰:“若大伴上殿来,朕奈何?”鲸曰:“既有旨,
安敢复入。”乃从之。会御史李植、江东之弹章入,遂谪保奉御,南京安置,久
之乃死。其弟佑、从子邦宁并官都督,削职下狱,瘐死。大受其党周海、何忠等
八人,贬小火者,司香孝陵。爵与大受子,烟瘴永戍。尽籍其家,保金银百余万,
珠宝瑰异称是。
保之发南京也,太后问故。帝曰:“老奴为张居正所惑,无他过,行且召还。”时潞王将婚,所需珠宝未备,太后间以为言。帝曰:“年来无耻臣僚,尽货以
献张、冯二家,其价骤贵。”太后曰:“已籍矣,必可得。”帝曰:“奴黠猾,
先窃而逃,未能尽得也。”而其时,锦衣都督刘守有与僚属张昭、庞清、冯昕等,
皆以籍罪人家,多所隐没,得罪。
张鲸,新城人,太监张宏名下也。内竖初入宫,必投一大珰为主,谓之名
下。冯保用事,鲸害其宠,为帝画策害保。宠谓鲸曰:“冯公前辈,且有骨力,
不宜去之。”鲸不听。既谮逐保,宏遂代保掌司礼监,而鲸掌东厂。宏无过恶,
以贤称,万历十二年卒。张诚代掌司礼监。十八年,鲸罢东厂,诚兼掌之。二十
四年春,以诚联姻武清侯,擅作威福,降奉御,司香孝陵,籍其家,弟侄皆削职
治罪。
鲸性刚果,帝倚任之。其在东厂兼掌内府供用库印,颇为时相所惮。而其用
事司房邢尚智,招权受赇。万历十六年冬,御史何出光劾鲸及其党鸿胪序班尚智
与锦衣都督刘守有相倚为奸,专擅威福,罪当死者八。帝命鲸策励供事,而削尚
智、守有职,余党法司提问。给事中陈尚象、吴文梓、杨文焕,御史方万策、崔
景荣复相继论列,报闻。法司奏鲸等赃罪,尚智论死,鲸被切责。给事中张应登
再疏论之,御史马象乾并劾大学士申时行阿纵。帝皆不听,命下象乾诏狱。以时
行及同官许国、王锡爵等申救,象乾疏乃留中。给事中李沂至谓帝纳鲸金宝,故
宽鲸罪。帝大怒,言沂等为张居正、冯保报复,杖六十,削其官,鲸亦私家闲住。
已而南京兵部尚书吴文华率南九卿请罪鲸而宥言者,帝亦不听。寻复召鲸入。给
事中陈与郊、御史贾希夷、南京吏部尚书陆光祖、给事中徐常吉、御史王以通等
言益力,俱不报。最后大理评事雒于仁上酒色财气四箴,指鲸以贿复进。帝怒甚,
召申时行等于毓德宫,命治于仁罪,而召鲸,令时行等传谕责训之,鲸宠遂衰。
尚智后减死充军。
陈增,神宗朝矿税太监也。万历十二年,房山县民史锦奏请开矿,下抚按查
勘,不果行。十六年,中使祠五台山,还言紫荆关外广昌、灵丘有矿砂,可作银
冶。帝闻之喜,以大学士申时行等言而止。十八年,易州民周言、张世才复言阜
平、房山各产矿砂,请遣官开矿。时行等仍执不可。
至二十年,宁夏用兵,费帑金二百余万。其冬。朝鲜用兵,乎尾八年,费帑
金七百余万。二十七年,播州用兵,又费帑金二三百万。三大征踵接,国用大匮。
而二十四年,乾清、坤宁两宫灾。二十五年,皇极、建极、中极三殿灾。营建乏
资,计臣束手,矿税由此大兴矣。其遣官自二十四年始,其后言矿者争走阙下,
帝即命中官与其人偕往,天下在在有之。真、保、蓟、永则王亮,昌黎、迁安则
田进,昌平、横岭、涞水、珠宝窝山则王忠,真定复益以王虎,并采山西平定、
稷山,浙江则曹金,后代以刘忠,陕西则赵钦,山西则张忠,河南则鲁坤,广东
则李凤、李敬,云南则杨荣,辽东则高淮,江西则潘相,福建则高寀,湖广则陈
奉,而增奉敕开采山东。通都大邑皆有税监,两淮则有盐监,广东则有珠监,或
专遣,或兼摄。大珰小监纵横绎骚,吸髓饮血,以供进奉。大率入公帑者不及
什一,而天下萧然,生灵涂炭矣。其最横者增及陈奉、高淮。
二十四年,增始至山东,即劾福山知县韦国贤,帝为逮问削职。益都知县吴
宗尧抗增,被陷几死诏狱。巡抚尹应元奏增二十大罪,亦罚俸。已,复命增兼徵
山东店税,与临清税监马堂相争。帝为和解,使堂税临清,增税东昌。增益肆无
忌,其党内阁中书程守训、中军官仝治等,自江南北至浙江,大作奸弊。称奉密
旨DE金宝,募人告密。诬大商巨室藏违禁物,所破灭什伯家,杀人莫敢问。御
史刘曰梧具以状闻,盐务少监鲁保亦奏守训等阻塞盐课,帝俱弗省。久之,凤阳
巡抚李三才劾守训奸赃。增惧,因搜得守训违禁珍宝及赇银四十余万,闻于朝。
命械入京鞫治,乃论死。而增肆恶山东者十年,至三十三年始死。
陈奉,御马监奉御也。万历二十七年二月命徵荆州店税,兼采兴国州矿洞丹
砂及钱厂鼓铸事。奉兼领数使,恣行威虐。每托巡历,鞭笞官吏,剽劫行旅。商
民恨刺骨,伺奉自武昌抵荆州,聚数千人噪于涂,竞掷瓦石击之。奉走免,遂诬
襄阳知府李商畊黄州知府赵文炜、荆州推官华钰、荆门知州高则巽、黄州经历
车任重等煽乱。帝为逮钰、任重,而谪商畊等官。兴国州奸人漆有光,讦居民
徐鼎等掘唐相李林甫妻杨氏墓,得黄金巨万。腾骧卫百户仇世亨奏之,帝命奉括
进内库。奉因毒拷责偿,且悉发境内诸墓。巡按御史王立贤言所掘墓乃元吕文德
妻,非林甫妻。奸人讦奏,语多不仇,请罢不治,而停他处开掘,不报。
二十八年十二月,武昌民变。南京吏部主事吴中明奏言:“奉吓诈官民,僣
称千岁。其党至直入民家,奸淫妇女,或掠入税监署中。王生之女、沈生之妻,
皆被逼辱。以致士民公愤,万余人甘与奉同死,抚按三司护之数日,仅而得全。
而巡抚支可大,曲为蒙蔽。天下祸乱,将何所底!”大学士沈一贯亦言:“陈奉
入楚,始而武昌一变,继之汉口、黄州、襄阳、武昌、宝庆、德安、湘潭等处,
变经十起,几成大乱。立乞撤回,以收楚民之心。”帝皆置不问。
奉复使人开谷城矿,不获,胁其库金,为县所逐。武昌兵备佥事冯应京劾奉
十大罪,奉随诬奏,降应京杂职。奉又开枣阳矿,知县王之翰以显陵近,执不可。
奉劾之翰及襄阳通判邸宅、推官何栋如,缇骑逮讯,并追逮应京。应素有惠政,
民号哭送之。奉又榜列应京罪状于衢。民切齿恨,复相聚围奉署,誓必杀奉。奉
逃匿楚王府,众乃投奉党耿文登等十六人于江,以巡抚可大护奉,焚其辕门。事
闻,一贯及给事中姚文蔚等请撤奉,不报。而御马监监丞李道方督理湖口船税,
亦奏奉水沮商舟,陆截贩贾,徵三解一,病国剥民。帝始召奉归,而用一贯请,
革可大职。奉在湖广二年,惨毒备至。及去,金宝财物巨万计,可大惧为民所掠,
多与徒卫,导之出疆,楚民无不毒恨者。奉至京师,给事中陈维春、郭如星复极
言其罪。帝不怿,降二人杂职。三十二年始释应京归,之翰卒瘐死。
当奉劾商畊等时,临清民亦噪而逐马堂。马堂者,天津税监也,兼辖临清。
始至,诸亡命从者数百人,白昼手锒铛夺人产,抗者辄以违禁罪之。僮告主者,
畀以十之三,中人之家破者大半,远近为罢市。州民万余纵火焚堂署,毙其党三
十七人,皆黥臂诸偷也。事闻,诏捕首恶,株连甚众。有王朝佐者,素仗义,慨
然出曰:“首难者,我也。”临刑,神色不变。知府李士登恤其母妻,临清民立
祠以祀。后十余年,堂擅往扬州,巡盐御史徐缙芳劾其九罪,不问。
高淮,尚膳监监丞也。神宗宠爱诸税监,自大学士赵志皋、沈一贯而下,廷
臣谏者不下百余疏,悉寝不报。而诸税监有所纠劾,朝上夕下,辄加重谴。以故
诸税监益骄,而淮及梁永尤甚。淮与陈奉同时采矿徵税辽东。委官廖国泰,虐民
激变,淮诬系诸生数十人。巡按杨宏科救之,不报。参随杨永恩婪贿事发,奉旨
会勘,卒不问。淮又恶辽东总兵马林不为己下,劾罢之。给事中候先春疏救,遂
戍林而谪先春杂职。巡按何尔健与淮互讦奏,淮遣人邀于路,责其奏事人,锢之
狱,匿疏不以闻。又请复辽东马市,巡抚赵楫力争,始得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