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为女人-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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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阿荣这么一夸,和夫似乎又来了精神,稍事休息后,他又邀阿荣跳舞。
岂料,阿荣却像蝴蝶似的挥了挥手,冷冰冰地拒绝道:“我不能把伯父晾在一边不管。多亏了您,今天我玩得很痛快……”她似乎从佐山的神色中领悟到了什么。
和夫拉起女招待的手,又下舞池去了。
“伯父!”阿荣提醒道。
“啊,我们该走了。”
女招待用手按住佐山的腿说,模特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那十个时装模特据说是女老板从女招待当中选出来的。
张先生一家似乎经常光顾这里,她的妻子跟女招待们正聊得火热。
这时,除了舞台之外,整个大厅的灯全熄了,舞池里的客人们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在追光灯的指引下,身着晚礼服的模特们顺着带有红扶手的螺旋楼梯从天井鱼贯走了下来。这十个人当中,有两个穿的是和服。她们先在舞池站成一排向客人们亮了相,然后登上了舞台。台前摆着一溜儿人造百合花,花的下面透出了绛紫色的脚光。
佐山本欲离去,但一听说有脱衣舞表演,便又留了下来。
女招待说,如果喜欢模特中的哪一位,客人可以把她叫到身边来。大家沉默了片刻,张先生的妻子说道:
“那个扎着发带的姑娘挺可爱的。”
尽管看脱衣舞对阿荣来说有些难为情,但她仍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
随着表演的继续,那位扎着发带的姑娘走下来,坐到了佐山的身旁。这姑娘看上去很安分,她的头发上洒着金粉,佐山看了觉得十分新鲜。她那套晚礼服从后背到胸前镶着一圈看似珍珠的珠子,佐山用手指拉了拉那珠子问道:
“凡是参加表演的人都可以领到这身衣服吗?”
“不,这都是我们自己掏钱买的。”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呀!”
这时,阿荣凑过来说:“伯父,咱们走吧。”
张先生邀佐山再去一家夜总会,可是,这次佐山婉言谢绝了。他们告别了张先生一家,出了夜总会。
由于出租车堵塞了道路,他们被一群卖东西的小女孩团团围住了。阿荣高兴地买了一束花儿,然后搂住佐山的胳膊说:
“我喜欢伯父,最最喜欢!”
“你是不是醉了?”
“有点儿……”
阿荣那柔软的小手微微有些发烫,无形中也使佐山增添了几分青春的活力。
“我觉得脸皮紧绷绷的,我一喝酒就这样。”
“在大阪的时候你也喝酒吗?”
“您也知道,我父亲不回家,所以,母亲总是喝酒,我也陪她喝,慢慢地就喜欢上了。”
“这么说,将来你得找个能喝酒的丈夫了!”
“瞧您,还是一副老脑筋。我想喝的话,可以自己一个人喝嘛!”
“你不是说,陪你母亲喝吗?”
“那是因为我讨厌那样的母亲。”
“你不是你母亲的孩子吗?”
“不,我喜欢父亲!他对我比母亲好上一百倍、一千倍!可是,父亲他一去就再也没……”
阿荣止住了话头,仿佛是在吐去心中的怨气。
“不过,现在我已决定把这些通通忘掉,高高兴兴地活着。有您疼我,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喜欢您甚至超过了伯母……我只能用‘喜欢’来表达心里的感受。”
佐山想多走一会儿,一方面为了使阿荣清醒过来,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想跟这个美丽的姑娘单独多待一会儿。真是天赐良机,今天竟能让他得偿心愿。
“您要是不说话,我就会被当成是受到训斥的小孩子了。我可不是小孩子!”
佐山走近和服店的橱窗,躲避着夜风点起一支香烟。
“伯父,您累了吗?”阿荣关切地问道。
“还不至于。”
“我担心您为了让我高兴而勉强自己。”
“没有的事。”
“您瞧,店里的人向您打招呼呢!难道这是伯母常来……”
“嗯。”
佐山发觉以后,马上从店前走开了。
“若不回去的话,伯母会惦记的。”
危险的机会正在渐渐逝去。
“不过,即使现在就赶回去,也会受到伯母责备的。”
“是会受到责备的。”佐山轻轻地笑了笑,“就说你喝醉了,怎么样?”
“说了也没关系。伯母从未体验过那种大醉一场的不幸,我真羡慕她!”
突然清醒过来的阿荣脸色煞白,细长的眼角闪现着泪光。佐山给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阿荣一直将市子奉为崇拜的偶像,佐山觉得,她之所以说喜欢自己,恐怕也是爱屋及乌吧。
市子心里盘算着,光一也许会从东京站将坐海燕号特快列车来京的村松直接带到家里来,另外,佐山今天也该早些到家。
她为佐山和村松做好了晚饭,耐心地等着他们。佐山今天是大病复出的第一天,村松这次来京是为了参加山井邦子的葬礼,虽然不能说是为他接风洗尘,但市子确实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然而,这一切都白费了。
将近夜里十点,外面响起了门铃声,市子以为是佐山回来了,可是打开门一看,却只见村松一个人站在门口。
“可把您盼来啦!光一他……”
“为这种愚蠢的事麻烦您,实在是令人惭愧……”
“哪儿的话!请先进来再说吧。”
正当村松脱鞋时,佐山也回来了。阿荣躲在佐山的身后,扑闪着一对惊慌的大眼睛。
“喂,”村松一见阿荣就大声说道,“听光一说,你这姑娘不请自来了!”
“光一可真讨厌!”
“没想到,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是用多摩河水洗的吗?”
阿荣一耸肩膀跑上了三楼,再也没下来。
佐山见到村松十分欣喜,立刻与他兴致勃勃地聊起来。村松将山井邦子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佐山。
“假如我不叫她来东京,她或许不至于走上绝路。桑原战死后,我觉得他留下的妻女很可怜,于是就让山井来暂时帮帮忙……其实,我对桑原并没什么义务,不过,山井过来一呆就是许多年,她这一死,我反倒觉得对桑原母女今后的生活负有责任似的。这实在是一段奇妙的因缘。”
“阿荣来了以后,恐怕你佐山也不可能预知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吧?”
“嗯,市子会感兴趣的。”
“这可不仅仅是兴趣呀!人与人之间产生的联系……”
村松对邦子之死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他又同佐山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
尽管邦子与佐山无任何关系,但男人们就是这样的吗?市子与邦子虽然素昧平生,可是心里却在为这个死去的女人感到悲哀。
过了一点半他们夫妇才上床躺下。
市子推开了佐山的手,尽管他们已久未亲近了。
“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里还住着前来吊唁的朋友呢!”
“吊唁?”佐山把手缩回去,翻身仰面躺着自语道:“真是怪事,吊唁或是守夜之后非常地想女人。男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我可不是那种女人,请你不要侮辱我!”
仿佛佐山说的“女人”不仅仅是“妻子”似的,在市子听来,妻子不如说是一个替代品。她感到十分厌恶。
伤心亡人或许有时需要互相拥抱、抚慰,但山井邦子与佐山却是毫无瓜葛。
也许他想在市子身上发泄被年轻美貌的阿荣勾起的情欲?
市子本想问问佐山,从下午到深夜,他们都去了哪些地方。但是,她现在甚至都不愿提起阿荣的名字,唯恐自己会受到伤害。
另外,市子还担心自己若是捅破这层窗户纸的话,会不会弄假成真?
她自我解嘲地想,佐山回来时若不是在门口遇上村松,可能早就告诉自己了。
“你怎么啦?”
“从早上起来后,我这一天都没得安生,我还指望你能早点回来呢!”
“唉,今天张先生来了。”
“哪个张先生?”
“就是住在龙土町的那个,你跟我不是还去过他家吗?”
“哦,是他呀!”
“这回阿荣的母亲一来,我们家就成了旅店了。音子也要住在这儿吗?”
“听说音子要把大阪的房子和东西全部变卖掉,这样的话,她可以得到一部分钱。现在她只有阿荣了,她们母女俩若想在东京生活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是啊。不过,尽管阿荣的母亲被她父亲遗弃了,但是与父亲相比,阿荣更讨厌自己的母亲。她离家出走是投奔你来的,如果音子硬要同她在一起,难保她不会再次出逃。”
“我对这种年龄的女孩子简直束手无策。我现在只想照看好妙子一个人,把阿荣还给音子好了。”
“她对你那么亲,你舍得放手吗?”
“人家还有母亲呢!”
市子一反常态,语气十分尖刻。
“她父亲健在,双亲俱全……”市子似乎意犹未尽。
“……”
过了不久,佐山又悄悄地将手按在市子的乳房上。市子不由得热泪盈眶,她不愿轻易就范。
可是,若不能满足佐山的话,恐怕会把他推给纯贞无瑕的阿荣,而自己早在结婚的时候就已失去了少女的纯贞了。想到这里,市子突然发疯似的抱住了佐山。她感到佐山今天异常地强壮有力。
燕飞
连晴两日,炎热异常,这已成了早报上的新闻。然而,今天却又变成了阴冷的雨天。
“老天真是疯了,弄得本人如此辛苦。”村松幽默地说着打开了雨伞。
他每天去桑原家安排邦子死后的生计,市子家他只是晚上回来睡个觉而已。
“我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售后服务呀!”
“您肯定会处理好的。”市子说道。
“真想请夫人帮我出出主意。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不能病笃乱投医。桑原母女把什么事情都推给山井邦子,养成了极强的依赖心理。自从山井死后,那个上中学的女孩子一直缠着光一不放,光一一说要搬家,她就以自杀相威胁,这可真让人头疼。不过,幸好光一的名字没有上报纸,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今天您回来也很晚吗?”
“不知道,晚饭请不要等我。”
送走村松以后,市子回到一楼客厅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同每天早上一样,这段时间是她小憩的时刻。
庭院里的玉兰树已含苞欲放,一些雪白的花蕾还泛着青色。旁边的枇杷树也结出了淡黄色的小果实。
昨天和前天,家里请人来修剪了草坪,使得绿色尽现眼前。
一只雨燕掠过整齐的草坪,它时而直上云霄,时而急速俯冲。
市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雨燕那黑色的脊背上,当它翻身露出白腹时,市子甚至连它的头部都看得一清二楚。雨燕在雨中的草坪上不知疲倦地飞来飞去,似乎要向市子诉说什么。
市子想让喜欢小鸟的妙子也下来看看,她按了按铃。
“你叫妙子马上下来……”她向保姆吩咐道。
妙子围着白围裙就下来了。她大概正在打扫房间。
“伯母。”
“妙子,你瞧那燕子,它还没习惯我们这儿呢!”
由于燕子飞得很低,妙子起初并没有发现。
“它大概想告诉我什么吧。”
妙子手扶窗棂探头出去。市子为她挽的发髻很紧,使得额头至后颈的发根清晰可见。市子觉得妙子比阿荣更美,近日来愈发变得清丽脱俗、楚楚动人了。
自从发生那次不愉快的事情以来,阿荣每天早晨都先于佐山出门,下午提早回来。
但是,她对市子还是那样撒娇取宠,没有丝毫的收敛。
市子已没有理由再对阿荣怀疑或嫉妒,她只是无形中感到阿荣那无拘无束的态度在不断地威胁着自己。过去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