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_综]十九在红楼-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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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个美貌丫头泻火罢了,心中还很是埋怨了两句冯渊不禁打、且此等不禁打的货色还没半点自知之明的竟敢于他相争,浑忘了当日可不是他自个儿和冯渊对打,不过仗着身边跟从的长随小厮多罢了。
可还不等他乐完,竟有一干子穿着官兵衙役服饰的,不顾他门上奴才的阻拦,硬是将他从丫头身上拉扯下来,还作势要锁上,他又是搬出舅舅又是漫天使钱的,也没能让那些府兵抬一抬手当没见着他,虽有几个衙役帮忙说情,最终也不过少了枷锁,却还是要上堂去。
薛蟠心里就有些怯了,他只是呆,因无知方无畏,却不是个真不怕死不怕疼的主儿,这时候也隐约知道了打死一个乡绅,虽不过是个金陵城里三四流的小乡绅,却显然不比他在家打死几个奴才似的简单,心里就不由埋怨当日随他出门的奴才们——虽说喊着“往死里打”的是他,但他那不是一时气急么?那些奴才怎么就不知道略微缓缓,还真就往死里打了呢?
说起来,薛蟠还真没想打死冯渊,冯渊自来也是在金陵纨绔里混迹的,虽说冯家富贵上头看着差了薛家好些儿,但冯渊身上有个童生名头儿在,又生得好,薛蟠也早些儿也很有亲近之意,只是冯渊瞧他不上,薛蟠看他也还没好到让他舍不得丢开手的,又恰好得了个极俊俏又极善解人意的戏子,也就没再怎么牵挂冯渊……
虽如此,到底是曾经上心过的,若非当日那小丫头长得真个可人,薛蟠又是真的给了那拐子银钱,也就将那小丫头视为自家东西,偏冯渊又不懂得说些儿软话讨好,惹得薛蟠这呆子霸道性子一起,方才喝令喊打的……
待见得冯渊吐血,又听说了冯家到处卖庄子卖铺子寻药材的,薛蟠拉不下脸去探看,却还是命老家人去买了冯家两间铺面一处庄子,特特叮嘱了莫要因他家急着出手就压价,市价怎么就怎么;又因好药材一时也难得,还从家中私藏倒腾出一些儿,让人转手弄到冯家药铺去……
如此,薛蟠也觉得对得起自己曾经对冯渊的那点子心动了,冯管家的忠义又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他也再不以为然,却没想,那小白脸那么轻易就死了!而他家那个该死的管家,没本事治好自家主子,倒来寻自己晦气——明明离那场打都过了三天了!
薛蟠恨得不行,只是见府兵对他不假辞色,心里也发慌,到了堂上,就是有心辩驳,被衙役们齐喝一声“威武——”,就吓得什么小心思都打散了,见于天青脸色严肃问得急,他心下也越发急,好在还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能轻易认下打人的罪过,心里一急,就嚷嚷:
“那丫头我是付过银钱的,偏冯渊那小子横里杀出来说那该是他的,我如何肯?因吵了几句,就让小厮打他几下,气狠了说‘往死里打’这话也许有也许没有,我不记得了,但真没想着打死他——冯渊那小子虽不比那小丫头长得好,却也是个美人儿,我哪里舍得打死他?虽是伤着了,但明明是好好儿给冯家抬回去的!那狗奴才不给他找好大夫用好药,耽误死人了来赖我,我是不依的!”
薛蟠说着,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因此反咄咄逼人问冯管家一句:“你若要告我,怎么早些儿冯渊还活着时不告?非等他死了?我薛家也有药铺子,铺子里也有几个好大夫,你早说了,我还能帮忙找人治治他呢!你又不早说!”
这话连着那“不给他找好大夫用好药”,倒都歪打正着戳了冯管家的要害,亏得他一直低头哭着,也没人瞧见他暗自嘀咕“不都说薛家这是个傻子,怎么倒这么能说会道的”时略显慌张的神色,再抬起头时是一张老泪横流的脸:“是,都是小人的不是,只想着若小主子能治得好,也就不招惹薛家了,到底薛家势大,我等不过一介小民……”
几句话,又让人心向他那儿倾倒过去,于天青听不仔细外头那些围观者的议论,但也大致知道没什么好话,只恨大青规矩,除了事涉国家机密的,各级府衙审案都不限百姓围观,因此虽越发头疼事情不好收拾,却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好在于天青早在命人缉拿薛蟠时就有了对上薛王两家的心理准备,倒还端得住,见薛蟠恼得在大堂上都要动手,一边暗自摇头王大人极精明有分寸的人,怎么有此等外甥?一边越发不觉得得罪个薛家有什么——养出这等男子,薛家还有什么前程?就是王家麻烦些,但自己秉公执法,俯仰无愧,当今可不是个会因为亲信了谁就遭谁糊弄的!
因此于天青毫不犹豫地以薛蟠咆哮公堂故打了他十板子,当然衙役那十板子打得很有水分,于天青也睁只眼闭只眼没计较。可饶是这样,薛蟠也被打傻了,他自以为凭薛家财势,他就是金陵第一个的土皇帝,可谁知……
薛蟠何曾挨过打?第一板子下去,他已经鬼哭狼嚎起来,十板子挨完,他心里已经恨不得将那起子一听他说“往死里打”就真往死里打的奴才也几板子打死了,又恨自己嘴贱,“往死里打”这等话,明明只是一时气急,也没真相打死那小白脸,又何必轻易说出口?
可惜事情已经不可能重来了,薛蟠又悔又恨,心下也越发慌,虽说他文才武功都不怎么的,到底也是富家公子,十几年西席清客的,好歹也认了些字,大青律法不说熟识,好歹“杀人偿命”这话儿就是戏词里也听过的,不过是之前从不曾放在心上,更不曾晓得害怕。偏生现今好容易知道怕了,却只怕已经来不及了,只拿眼瞪冯家那老奴才,却不知道,冯管家这心里头,也慌得很。
按冯管家的打算,府尹大人应该不会动薛家才是,但为了他自己的清名,也不会反咬冯家一口,最可能的处置是,以薛家家奴顶罪——反正那日动手的本来就都是些小厮长随的,然后再赔他们些银子,如此银子也得了,忠仆的名声也得了,还不至于狠得罪薛家……可谁想,府尹一下来就给了薛大爷十板子,这看着……
冯管家一想到得罪薛家的后果,肠子都悔青了,偏生戏已开锣,怎由得他喊停?
于天青已经拿定借薛家扬自己清名的主意,为此连王家都狠下心得罪了,哪里还由得冯管家思索?
眼看着府尹大人一一传唤证人,冯管家头皮都在发麻,这事儿真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只查到薛大爷重伤了小主子,还是一直寻根究底到他们这三天是如何对待小主子的,那结果都是要命的啊!
这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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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这可怎生是好?
薛夫人吓得六神无主,她素来是个没甚心机见识的,要不然也不会以堂堂王家嫡长女的身份,都和国公家的公子定下亲事了,最终却只嫁到一介商户人家来,更还和顶替了她原本亲事的妹妹依然往来密切的。而薛蟠更是她唯一的儿子,这事儿一出,她更是六神无主,倒是薛家小姐,名唤宝钗的女孩儿反还稳得住,虽也吓得脸色煞白,但看她母亲吓得那等模样,还是撑出一个温柔安静的笑容安抚她:“妈且莫急,别说判决还没下来,就是判决下来了,也还能转圜……还是赶紧地给舅舅取信,并打点衙门那边儿要紧。”
薛夫人一听在理,赶紧抹掉眼泪,只执笔手不稳,泪花儿又是抹去还来,这信写得委实不像,宝钗匆匆吩咐人打点衙门那儿,又只得接过母亲手中笔,自己稳住心神写好信,细细封好,自吩咐了亲信的老家人宿夜兼程进京,自己又服侍一脸泪一手墨的母亲洗漱过,一道儿坐在堂上等着消息。
宝钗自己心下也是急得不行,但薛夫人先哭了,这家里也不能没个拿主意的,她只得忍住,不只自己不能哭,还要努力做出镇定模样,温声细语安慰薛夫人,好容易才将薛夫人的泪劝住了,却不妨外头就传来消息,说是薛蟠在堂上挨了十板子,薛夫人脸色立即煞白,才止住的泪又滚落下来,宝钗自己也急得不行,却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又要拦住哭着就要往外头去的薛夫人,薛夫人越发哭得厉害,说出来的话语也就不经心:
“我知道你看不惯你哥,可你爹没了,我就你们兄妹两个,只盼着你们兄妹和睦才好……如今你哥挨了打,我不怪你不跟我去,没出阁的姑娘过了堂到底不是个事儿,可你自个儿不去也罢了,何苦拦我?”
宝钗听得嘴里发苦,却也知道母亲只是一时情急,只得依旧温声劝慰她,又好生与她分析:这府尹既打了薛蟠,那么这打若是假打,薛夫人自然不应往堂上闹去,反惹怒了府尹;若是真打,薛夫人去闹也无用,只会越发丢脸——且万一薛夫人也陷进去,还靠谁来营救薛蟠?
薛夫人六神无主:“那可如何是好?”
宝钗只是闺阁女子,就是再能干,又哪里知道外头这些事儿?好在她确实聪慧,又素来细心,略一思索,便命人取了家中珍藏的慧纹来,方对薛夫人解释:“听说府尹大人最是爱重嫡妻,夫妻恩爱二十年,一个庶子庶女也无……府尹夫人据说出生程家——就是太上皇生母,慈和皇太后的那个程家……”
再没心机见识,到底也是贵妇圈里多年的,薛夫人一听就明白过来,再不心疼那难得的稀世绣品,一叠声的“该送、该送”,又恨不得再贴上库中所有珍宝去,宝钗拦住她:“妈,无论府尹心中作何想,显然是个好名的,此时我们且莫找了人眼。”
薛夫人一听也是,方罢了手,只是到底在堂上坐不住,见宝钗亲自捧了慧纹要去寻于小姐说话,薛夫人又是恨自己不会处事说话闹得女儿好好一个闺阁千金,倒要去低声下气地求人,尤其恨方才情急之下伤了女儿,但此时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得亲自送了宝钗上了马车,自己又登上另一辆马车,往府衙那儿去了。
远远的,听得府衙门口喧嚣,薛夫人就恨不得跳下马车好生看看儿子的伤势去,但方才宝钗临行前,还特特掀了车帘子交代她千万不可露面,连马车上都特特去了薛家标志的,薛夫人再是心急,想着女儿沉稳的脸,也咬牙忍了,只命两个小厮一来一往地不断传递公堂上的消息。
此时于天青正传了各方证人上堂,以为冯渊之死到底是薛蟠重伤他所致、还是冯管家照顾不周所致分个清楚,可冯管家这些天各处倒卖家财、寻找药材,明眼人都看在眼里,薛蟠所辩驳的那“不给他找好大夫用好药”,一时实在站不住脚,就是冯管家先时不说,硬是等冯渊咽气之后才来告状,确实有些疑惑之处,于天青尤其恼他这一点,若早告了,别说薛家会不会帮着找大夫找药的,于天青为了给王子腾个人情,也愿意帮忙一二尽力救治的——这打伤人和打死人,可完全是两回事儿!
但于天青老于世故,也知道冯管家所说,薛家势大,若非冯渊不治,冯家宁可息事宁人的说法,也不是全无道理,他会巴巴为这事儿取证,不过是恼冯管家过分小心反酿成大祸,闹得他也跟着不得不狠心取舍,因此故意要给冯管家找些儿麻烦罢了。
却不想,虽薛家只得家仆——还是当日听从薛蟠命令出手打人的那些个家仆——为证,证明力不足,但冯家那事儿,仔细一查,还真有些儿蹊跷。
绝路有峰回,薛蟠虽霸道横行轻忽人命,但总算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