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道-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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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丞刚出道两年,名气尚未打响,仍是位名不经传的演员,围观的路人并未多少人注意到他,倒是他的好皮相引起了几位年轻女生侧目。
我和项丞没什么阻碍便轻松离开剧场。
走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叫唤,喊的是项丞名字。
回过头去,扎着马尾,衬衫、牛仔裤一身轻便打扮的女子走上来,我一眼就认出来她是刚才和项丞待在一起的女人。
「子萱,什么事吗?」我听见项丞说。
「集合时间临时提早半个小时,一点半以前记得回来。」名叫子萱的女子,目不斜视地看着项丞,并未看我,似乎是将我当成空气。
「嗯,我知道啦,谢谢。」
「不会。」女人离去之前,睇了我一眼,眼神很是奇怪,我被瞧得浑身不对劲。
看出了我的异样,项丞开口问道:「念,怎么了?」
我摇头。「没事,走吧。」
回头又看了女子离去的背影,我压下心里突生的怪异。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在意她。
「她是谁?」点完餐后,在等待上餐的空档时间,我开口问。
项丞看了我,一脸迷惘,「谁?」
「刚才叫住你的女人。」
项丞哦了一声,随即回答:「我的经纪人,你之前也见过她几次面。」
我思考一会儿,又说:「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从没向子萱隐瞒我们的事情。」话刚说完,服务生端了两盘意大利面上桌。
「念,怎么突然问起子萱了?」
「没事。」我说。拿起叉子,在盘中卷了几圈,张口吃下面条。
之后项丞也没再盘问起,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着。
突然,项丞搁下叉子凝视着我,我被他瞧得不自在,皱了皱眉头看他,「看我做什么?」
他微笑摇摇头,说:「没事,只是忽然发现念就算只是吃面,也很气质优雅。」
被他一夸,我僵了下身子,动作停顿,须臾,我脸颊燥热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斥道:「快吃你的面!」
「是!遵命!」项丞俏皮地在头上比了个行礼的手势,然后继续卷面条的动作,一面傻笑一面看我。
他三两下就解决掉意大利面。
「你今天要拍到几点?」察觉到他嘴角边的油光,我拿起湿纸巾,伸手帮他擦拭了下,他受宠若惊,随即开心得眉眼弯弯。
他歪头思考,说:「不知道呢,导演的个性变幻莫测,令人捉摸,像是昨天,以为能赶在七点完工,结果女主角某个表情角度导演不满意,我和她整整重复了二十几遍。」
我点了点头,难怪他昨天九点多才回到家。
「虽然拍戏累人,不过想到能用自己的演技去诠释主角的个性,就像是透过自己在这世上活着,我的心里就涌升一股难以言喻的撼动……」我看项丞说着说着便羞赧地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总之,我喜欢这份工作。」他坚定地点下头,漾开了笑。
「我懂。」我轻声说。我懂,懂他这份心情。
他瞧着我,眼底尽是温暖的笑意。
突然,他站起身坐到我身旁来,我惊愕了下,看向他,桌子底下的手传来一阵热意,他以桌巾作为掩饰牵住了我的手。
「你干嘛?」我瞪了瞪他。
「忽然很想牵你的手。」他委屈说。
「别这样。」我作势甩了甩他的手,他抓握的力量却更加强大,让我怎么也挥不开。
他的掌心很暖很热,暖得我心口麻麻烫烫的。
他凑近我的耳朵,距离不到一公分,一副苦恼地轻喃:「怎么办,我好想亲你……」
「……喂!」我的凶光加重。
他呵呵了两声,「回去你要补偿我。」
「你去死。」我懒得理他。
现在时间是十二点半,离项丞集合还有一段时间,空盘子被收走后,甜点和饮料端了上来,项丞右手牵着我,左手则笨拙用小汤匙吃蛋糕,不是惯用手的关系,他盘内盘外落了许多蛋糕小碎屑,即便如此,他仍没有松开我的手。
我问了项丞,吃这么辛苦,为何不先暂时松开?
他想也没想的,立刻回答我,牵着你,会让我感觉你就陪在我身边。
听他一说,彷佛一颗小石子落进湖心,泛起点点涟漪,荡漾许久许久。
我逐渐收紧掌心,也握住了他,他低头笑了,笑得像是偷了满嘴腥的猫。
我和他谁也没再开口,只是胸口的那颗心脏胀得好满好满。
也许这样的沦陷,也挺不错的。
我似乎有些能明白,失去记忆前的我,为什么会愿意带项丞回家,为什么会愿意为了项丞去挑战阿爸的底线。
用完餐,回到事务所内,椅子尚未坐热,何善他直接推门闯入,连敲门的动作也省了。
「刚才接了新案子,吶,给你。」何善把卷宗放到我桌上。
何善他善于交际,于是一手包办了与委托者的接洽,并顺道筛选。
「是什么的?」
「酒驾肇事。」何善说。
正欲翻开档案的手指一僵。
「对方指名要你打官司,况且,委托者你和我都认识,我推拒不了,真的很抱歉。」何善的语气里带着歉疚,顿时间,我心往下一沉。
我打开档案,迅速扫视一遍,愈往下看,我的脸色愈差。
阖起,「……何善,我能不接吗?」
「柯念,我懂你有你的原则,但对方毕竟是李教授……」何善的声音微弱几分。
李教授,他是我和何善大学的法学课程教授,对我们俩很是提携,当年我和何善跳脱原本任职的事务所独自开业经营,初期,毕竟是新人关系,生意惨淡,很多委托者都是李教授介绍过来的,若非李教授,现在的事务所也许早已因经营不下去而关门大吉。
我和何善能有现在的地位,李教授的提携功不可没。
但是,但是……
我低头看着卷宗,突然感到一阵沉重与疲惫。
「柯念,就当是最后一次,我们以前受过教授不少恩惠,总不能现在他有难了,我们却袖手旁观。你在学校成绩优异,开业至今,打输官司的次数五根手指数得出来,若非教授指名要你帮他打官司,要不我早就先行一步揽下这麻烦……」
「何善,我不是这意思。」我并没有要把所有难搞案子都丢给他去处理的想法,我只是,只是……
项丞那天说过的话在我脑中放大了起来。
他说,柯念,请你务必秉持着一颗正义的心,维护这个社会的正义。
他说,柯念,律师是一份神圣的工作,我以你的工作为傲。
什么是黑,什么是白,我一向能分辨清楚,然而这一刻,我却胡涂了,踟蹰了,茫然了。一边是正义,一边是恩情,我站在天秤的中央,不论往哪一方迈进,一踏出步伐,天秤便已倾斜,回归不了它最初的平衡。
「柯念,我懂你在担心什么,项丞他也从未插手管过你的工作,只要你不和他说,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你不说,我不说,等官司一结束,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吗?眼下当务之急的是李教授,这恩是不能不报。」
何善的提议使我心动了。
是啊,只要我不说,项丞没道理会知道,可不是吗?
我收下卷宗,「好吧,我知道了,李教授的案子我接了,我过两天再去拜访他,详细了解事情经过。」
何善明显是松了口气,「柯念,幸好你能想得开,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教授。」他拍拍我的肩膀,而后离开我的办公室。
何善走后,我发呆了好一会儿,心仍有些忐忑不安。
翻开档案,再仔细阅读一次。
这是一起酒驾肇事的案件,肇事者是李教授的儿子,李云,李云昨天晚上参加朋友的生日派对,不小心喝多了,在回程的路上,撞上一名路人,被害者弹飞几尺之远,李云惊吓酒也跟着清醒,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被害者送至医院急救,现正在加护病房内,昏迷不醒。
这是一起非常简单的肇事案件,对错非常明显,因此打赢官司的机率非常低,但李教授为了袒护儿子,似乎有意将整起案子导成被害者有意寻短,特意冲到马路上,况且当时警方在发现李云的身分时,并未做酒测,因此,李云酒醉撞人这事,除了我和何善及几名关系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李云昨晚是喝酒开车。
我盯着档案,脑袋纷乱。我真要为李教授而去扭曲事实的真相吗?我真能昧着良心去打这起官司吗?而我念法律,就是为了报答他人的恩情吗?
黑不是黑,白已非白。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司法?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下班之后,我在外头逗留了许久,走马看花的,随意走,随意逛。
突然不想那么快回家,不想去面对项丞那正义凛然的面容。
我去看了两场电影,散场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我踏着疲倦困顿的步伐回去。
推开大门,室内灯光晕黄,透着微微的温暖。
我站在门边,脚步迟疑,不敢踏入半寸。
说也奇怪,我在门外站了一段时间,竟未看见项丞上前迎接,以往只要我一开大门,项丞便立即狂奔至玄关处给予一记热情拥抱,今天怎么没瞧见他的人影?
他工作还没结束吗?
我心存疑惑,一面走入,顺带掩上了大门。一走进客厅,项丞的身影跃入我的视线中。
他的模样有些奇怪,像个没有生命体的躯壳般,空洞地坐在沙发上。
我来到他身旁,项丞并未发现我的靠近。
他安静得令人不安。
「……项丞?」我伸手推了推他。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有了反应,缓慢地移动身子,抬头瞅着我。
那眸子内,是一片浓厚化不开的忧伤。
没有焦距的双瞳渐渐聚焦,他凝视着我,开口:「念……念,念……」
在我还没有反应时,我落入了令人窒息的怀抱内,项丞他用力抱着我,像是拚尽全力般,像是要将我融入他的血骨内般,我被他勒疼了,肌肉骨骼都在拚命叫嚣着痛。
「念,念,念……」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绝望,那样的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酸溜溜。
项丞仅仅是抱着我,什么动作也没做。
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灰,彷佛渲染了我,我也跟着灰暗起来。
自始至终,项丞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了我一个晚上。
过了几天,我才知道,项丞的朋友阿宝死了。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李云撞到的人,正是阿宝。
阿宝在加护病房与死神拔斗了一天一夜,最后仍不敌死神召唤,撒手人寰。
听说阿宝在临死之前,曾出现回光返照的情形,突然张开眼睛,意识清楚地表示要见家人,家人以为阿宝终于清醒,开心的抱着阿宝痛哭,然而十分钟之后,阿宝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了。
因为这一个永远,让项丞再也见不到阿宝。
那天项丞和我说,阿宝是他在大学时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