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水殇作者:师承重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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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诚看着邹东:“虎子哥,小七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帮帮他呗。”
邹东皱着眉毛,许久不说话。
杨诚觉得奇怪,问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啊,你怎么了?”
邹东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扶手,说:“老太太给你在鸡鸣寺求了个签?说什么心上人跋山涉水前来?”
杨诚瞪着邹东,说:“不会吧,你信?”
邹东说:“我信不信先不说,这儿倒有个现成的,跋山涉水来投奔的。”
邹东一直是知道自己性向的,也是家里唯一一个知道自己性向的人。杨诚哭笑不得,说:“虎子哥,小七今年才多大,18?19?你放心,我对幼齿没兴趣。”
邹东还是面露怀疑,杨诚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笑着说:“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我服了你了。”
邹东叹了一口气,说:“穆白,不是我瞎想,你说你,唉,老太太一天到晚琢磨着给你找对象,你嫂子也跟着瞎掺和,我烦着呢。”
杨诚面露愧色,沉默了。
邹东看杨诚这样,连忙换了口气,说:“我没怪你的意思,麦克医生说的,这个东西,有的人是天生的,没办法勉强的。据说,现在还有些人娶了妻,还养着二房三房,二房三房都是男人。”
杨诚静静看着表哥,想到去日本留学前,自己跟表哥的一次交谈中,说了自己似乎对男人有兴趣。
邹东出乎意料的冷静,悄悄托人找到了享有盛名的英国医生麦克,亲自带着杨诚从东北来到上海。
麦克医生给杨诚做了一系列测试和检查,最后宣布杨诚身体健康,但是是个同性恋。
麦克很有耐心的给他们解释了这个问题,并且毫不掩饰的告诉他们,自己的亲人中也有同性恋。
杨诚想到这些年邹东对自己的关心、理解和支持,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不由神色庄重的说:“虎子哥,你放心,我不会胡闹的,以后如果遇到了合适的,第一个告诉你。”
听了这话,邹东松了一口气,笑了:“那就好。”
在邹东的关照下,开学后,孟七到了陆军军官学校教导总队当了一名后勤兵,分在食堂打杂。
孟七很开心,一有空就去教官宿舍找杨诚,周末也经常跟着杨诚回家,时间长了,教官们都认识了孟七。
孟七嘴巴甜,会说话,很讨教官们欢心,两个月后,孟七就被破格调到了教官区当勤务兵。这下,孟七更是堂而皇之的跟着杨诚,成了一条忠实的小尾巴。
这年冬天,南京很罕见的下了大雪,大雪路滑,杨诚缩在学校里,已经两个周末都没有回去了。
严寒大雪里,杨诚从电台里听到的消息,却让人仿佛置身冰窖。
12月8日,日军铁甲军炮轰山海关。自从独立炮兵旅被拆散了调防后,山海关的守军实力就很弱,无论是人员配备还是武器装备,都与杨诚驻防时相差甚远。
1933年1月1日,日军出动整整一个旅,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向山海关冲来。
国军在山海关的驻防,只有区区一个团,而且还是一个装备落后、无人过问的团!
626团奋勇抵抗,团长石世安嘶声大喊:“弟兄们,我们守的是‘天下第一关’,是华北的大门!记住我们的口号——
‘以最后一滴血,为民族争生存!’
‘以最后一滴血,为国家争独立!’
‘以最后一滴血,为个人争人格!’”
626团以血肉之躯,抵挡着日军的坦克大炮,3日下午,整个团死伤达大半,奉命撤退,山海关陷落!
日军破城后,残忍的屠杀了没有来得及撤退的妇孺儿童和普通百姓,无辜死于日军暴行下的民众达3000多人。
民众哗然,举国哗然。全国各大媒体大加评论,谴责南京政府不增援、不抵抗。
《新北平报》在“老百姓谈话栏”连续几日刊登评论,文中讽刺道:
“中央知道榆关(即山海关)失陷吗?……华北是华北,中央是中央,仿佛抗日的分工责任分不到中央肩上似的,忍心害理,看华北大地,一块一块像东三省那样丢掉。报告国联,1年零3个月了。去年日本攻击锦州,各国使馆均派员视察,至今效果如何?”
雪沉甸甸的累积在心头,杨诚坐不住了,他电话联系了邹东,约了周末回家。
两人在书房压低了嗓子,又吵了一架。邹东告诉杨诚,由于杨诚在淞沪战场上表现出色,陆军第二师中将师长黄杰曾有意调杨诚去他的部队,参加去年7月对共军的围剿。邹东听闻后,硬是撺掇教导总队校长找理由回绝了。
杨诚态度坚决,山海关是自己曾经驻防的地方,如今失守,自己还在这里当教官混日子,这次一定要上前线。
最后,兄弟二人达成妥协意见:邹东既然费尽周折让杨诚离开了东北军,杨诚是绝对不能回去的。如果这次中央派兵支援,只要派出的是中央军,杨诚就随部队北上,如果派出的不是中央军嫡系部队,杨诚继续留在学校任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杨诚,做人不能太铁齿!小天天比孟七还小,你不是想上就上么?
郭笑天:这里是“绥水殇”,不是“阳关三叠”,我不叫小天天!
杨诚横眉冷对师承重黎,忽然摸着下巴:小天天这个名字不错。
我:(猥琐状)既然大家这么开心,小天天快啵杨诚一个!
杨诚:(鄙视我)就算是现场秀,也该是我啵他。反攻什么的美梦,你都做了九百年了,还没醒?
☆、第三章(下)
1933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绥芬河已经连续下了三天的大雪了。
林子里面的雪有齐膝深,郭小添看了看窗户外面呼呼的风雪,对大哥说:“今天风太大,你在家歇着吧,俺打两只野鸡就回来。”
郭大栓摸了摸自己的老寒腿,答应着:“哎,那你小心点啊,要不别去了吧?雪还在下呢。”
郭小添背起猎枪,戴好了帽子,站了起来,说:“俺嫂子在月子里呢,不喝点鸡汤怎么成。”
郭小添顶着寒风出了门,往林子里走去。
郭小添和大哥郭大栓相依为命,是村子里的猎户,父母亡故的那年,郭小添才2岁,除了流着哈喇丝傻哭,什么也不会。郭大栓比弟弟大15岁,郭大栓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的,但是都幼年夭折了。
郭大栓又做爹又当娘,硬是把郭小添拉扯大,年岁渐长,自己也耽误了婚事。是啊,这兵荒马乱的,就俩个光棍老爷们在家,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呢!
去年,村西头老张家儿子给日本人抓壮丁修碉堡,一个星期就死了。媳妇嫁过来才两个月,孤零零怪可怜的。
老张家也不计较,问郭大栓如果张寡妇嫁给他做媳妇,愿不愿意。郭大栓都过了三十了,有人愿意嫁还能不同意么?
张寡妇就这么嫁过来了,郭大栓是个实诚人,会疼人,张寡妇也是遇到过磨难的,懂得惜福,夫妻两人倒也恩爱。
这不,1月1号,新年头一天,媳妇就给郭大栓生了个大胖儿子,家里添丁了,多大的喜事啊,郭大栓和郭小添兄弟俩已经乐呵几天了。
郭小添别的本事没有,枪法却是一顶一的准,郭小添还细心,懂得根据动物留下的痕迹追踪。几年下来,竟然比大哥这个老猎户还厉害。
很快,郭小添就在林子搜索到了猎物的痕迹,几只野鸡,还有一只狍子。郭小添迅速判断了一下,决定选择狍子。
狍子是东北林子里常见的野兽,肉质好,味道跟鹿肉差不多。东北人叫它“傻狍子”,主要是因为它好奇心强,遇到什么新鲜东西,都会不顾危险凑过去。
其实狍子的听觉、嗅觉和视觉都非常灵敏,奔跑速度极快,跳跃能力也十分强。所以,猎人打狍子一般是诱捕,只有一次机会,一旦狍子警觉,跑起来,人是追不上的。
郭小添取下背囊,从里面拿出一个破旧的自行车轮胎,根据狍子的脚印,将轮胎放在雪地上,又将准备好的一把用线绳拴好的野蘑菇,绕在自行车轮胎下面。
郭小添隐藏了身形,躲在一片灌木丛后面,端好了猎枪,静静等着。
狍子是一种头脑简单的动物,它喜欢走老路,出去的路怎么走的,回来就一定要走这条路。
不一会,两只狍子一前一后过来了,它们首先发现了轮胎,果然很好奇的凑过去,转了转,又嗅了嗅。
大雪封山,新鲜食物难觅,两只狍子看到轮胎下面拴着的野蘑菇,便开始吃了起来。
“砰砰——”几声枪响,郭小添没有给两只狍子反应的时间,一枪一只把它们打倒在地。
郭小添从灌木丛中跃起来,又掏出猎刀补了两刀,两只狍子便一动也不动了。
郭小添正在拖着两只狍子,打算带了猎物回家,忽然听到几声嘈杂的枪声传来。郭小添停下动作,看着枪声传来的方向。
一会儿,一个大腿处鲜血淋漓的男人窜了出来,男人手上拿着一柄驳壳枪。男人大约有三十来岁,虽然很狼狈,但是郭小添不知怎么的,分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光辉。
男人漆黑的眸子盯着郭小添,开口说:“小兄弟,救我。后面是狗,日本狗。”
说完,吃力的往郭小添刚才藏身的灌木丛挪动。他扭过头,对郭小添说:“快点,帮我一把。”
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不容反抗的魔力,郭小添下意识的就走了过去,帮他在灌木丛里藏好。
郭小添看看四周,又故意把狍子的尸体拖得横七竖八,鲜血满地。
郭小添刚弄完,一小队人马就过来了,原来是“满洲军”。这满洲军就是日本人宣布满洲独立后,组建的由汉人、满人、朝鲜人、蒙古人组成的军队,名义上效忠溥仪政府,其实是受日本人领导和指挥。
东北人对这些汉奸痛恨无比,背地里都称他们“日本狗”。郭小添虽然对他们恨之入骨,但是可不敢公然跟他们作对。
领头的小队长认识郭小添,去年秋天,还让郭小添给他们“孝敬”过两头野猪。
小队长挥挥手,让大家放下枪,开口问:“小添,看见一个赤匪过来了么?”
郭小添一脸茫然,露出憨厚的表情。
小队长看看地下乱七八糟的狍子,看看血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对郭小添说:“等春天到了,再弄几头野猪过来啊!”
“哎——”郭小添老老实实的答应着。
小队长手一挥,喊道:“到前面去看看!”呼啦啦,一队人马不一会就走了。
郭小添静静的等着,等到确信他们不会返回,才走到灌木丛前,轻轻喊道:“大哥,你出来吧。”
噗噗簌簌一阵响声,男人从灌木丛里面钻了出来。郭小添看着他鲜血直滴的大腿,连忙从背囊里拿出一个布带子,给他简单的扎了一下,说:“大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俺来。”
郭小添将两只狍子背在左肩上,右手扶住男人,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往林子深处走去。
两个人来到一个小山谷,这个小山谷藏在林子深处,路径不通,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山谷的树林里,有一个小柴房,从山谷两边向下看去,根本看不到这间房子,位置十分隐秘。
这个小柴房是郭小添和大哥打猎时偶尔落脚的地方,推了门进去,里面有一张床,一个小桌子,两把椅子,还有锅灶。水缸里的水是满的,米也是现成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