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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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欣慰,峋!”母亲开心地笑了,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一生没有白活,自己的儿子为自己说出这番话,值了。“我一直以为你在恨着我。我甚至以为当我告诉你我要死了的时候你会是高兴的。”
“我当然恨你。”李峋冷声回答,“可你是我的母亲,母亲就该一生照顾自己的孩子,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干脆地选择离开?你应该一生都在我的身边。”
母亲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下来,嘴角却止不住地扬起。李峋话里的意思她明白,血缘是最深的牵绊,无关乎其他。即使李峋说的再难听可还是证明他是爱着自己的,爱着她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她怎么能不开心不快乐呢?
“可是,峋,”母亲捂住自己的脸,说出的话带着浓浓的哭音,“你要认清现实。即使有那个心也是没有用的。这种病最是耗钱,即使有保险承担一部分医药费,可余下的那部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承担的。这是一个无底洞,是填不满的。而且医保是指定某家医院才能报销的,不能随意更改的。”
李峋一瞬间败下阵来。他的世界里因为无所求钱一直是一个不大重要的角色,自从母亲说她得了癌症之后他想的只是治病,真的从未意识到钱在这当中的重要性。可现实就是如此,他们的家庭支付不起治病的昂贵费用。李峋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他再次深呼气,这一次足足有一分多钟才把发病的感觉压制下去。他无力地闭上双眼,在心里无声呐喊,杨益!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九章
“好了,峋。”母亲擦掉眼泪来到李峋身前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这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要这样失败到底,却在最后的一刻赢得了胜利,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吗?“你刚回来,洗漱后睡一觉,咱们已经好多年没有一起吃饭了,妈去买菜,你醒了之后咱们一起吃饭。”说完就推着李峋进了卧室,然后转身离开,轻轻为他带上门,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出门了。
李峋呆呆地任由母亲把自己推进房间。他的卧室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干干净净的,好像他昨天才离开似的。李峋环顾一周之后无力地仰躺在床上,胸口憋闷,精神乱乱地,带着一丝惊恐,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是了,还有穆风。李峋猛然坐起,精神一下子兴奋起来。穆风从不和李峋说关于他家庭的事情。但从穆风的生活细节可以看出他的家境很不错,一般的小康家庭不会是这种表现,一万多的手机说送人就送人。如果是穆风的话应该可以,他已经亏欠了穆风太多,也已经没必要想偿还什么的了。
李峋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打给穆风,等待的时间从未像这一刻这样漫长,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缓慢用力地跳动的声音,整个世界说不出的宁寂。当手机里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咽喉好像被什么阻塞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峋,你怎么了?”穆风接到电话半天听不到李峋的声音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时他正在画室画画,画中人正是与他通话的李峋,画中的李峋静静地望着远方,神情忧郁专注,看着让人说不出的心疼。他停下手中的铅笔盯着画中人催促着,“峋,你说话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穆风。”李峋努力半晌才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穆风。”
“是的,我在。”听到李峋的声音穆风感觉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于是站起身专心与李峋通话,“我在,有什么事你说。”
“穆风。”李峋深吸口气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终于能连贯地说出正常的话语,“你们家是不是很有钱?”
“还好。”穆风淡淡回答,并没有肯定什么,只是继续询问,“怎么?遇到了麻烦,需要钱?”
“嗯。”李峋的鼻子泛起浓浓的酸涩,他的手紧紧抓着手机,说出的话带着一丝颤抖,“我也知道这很无理,可是,穆风,我只能想到你。”
“出了什么事?”穆风没有随口答应,毕竟没有了解到底是什么事不能随便应承,只是轻声询问着。
“我妈她……”李峋的泪终于滚落下来,余下的话又堵在咽喉说不出来。他的情绪只有在穆风面前才能释放,也只有在穆风面前他才会任性地哭泣。他再次深呼吸然后哽咽着说,“我妈她得了癌症,需要钱治疗。穆风,你知道,我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虽然我们一直在相互伤害,可我只有她这一个亲人,薛斌已经走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真的,不能再失去了。”
“好,我知道了。”穆风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轻声对李峋说,“别担心,你在家等我,我马上过去。”
“好。”挂了电话李峋终于燃起一丝希望,只有穆风,才有这种可以依靠的感觉。放下电话他才感觉自己的手腕因为用力过度而酸痛着。
这日的晚饭很丰盛,只有两个人母亲却做了四个菜,两荤两素加上一份西红柿鸡蛋汤。饭桌上一如既往的沉默,可今天的感觉却和以往的冷漠不同,带着淡淡的温馨。母亲默默地吃着,偶尔给李峋夹菜,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完全没有得了重病的沮丧。李峋也没有吭声,默默吃了母亲夹给他的菜,想了想也夹了一口菜给母亲。母亲愣了一下,瞬间开怀地笑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纯真的少女。那个灿烂的笑容一下子击中李峋的胸口,使得他的心口一紧,眼眶酸涩。原来,母亲要的是如此简单。他们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却没发现彼此竟是如此相似。二十多年的时间,他们都做了什么?可以让原本应该相互爱戴的母子相处成最亲近的仇人?李峋慌忙低下头继续扒拉碗里的饭,不敢再看母亲的脸。
第二天上午穆风终于赶到,李峋打开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让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遇到的杨益,也是像现在的穆风一样,周身像是散发着光芒一样的炫目。他呆滞了半晌才在穆风不解的目光下回神,抢过穆风手中的行李箱把他带进屋里。
“峋,谁来了?”母亲为了陪李峋专门自公司请了假。虽然依旧是一室的沉默,各做各的事情,但她依然不愿意离去。家里很少有人来,母亲的交际面很窄,从不往家里带人。来了人不免要询问。
“妈,这是我的同学,穆风。”李峋把穆风带到母亲面前介绍着,“你之前应该见过。穆风,这是我妈,你们虽然见过,但我还没正式介绍过。”
“阿姨好。”穆风有礼貌地打着招呼,“高三暑假我来找峋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哦,我想起来了。”母亲终于想起了穆风,对于穆风她还是很有印象的,李峋的朋友很少,当时看到有专门找他来玩儿的穆风她还惊奇了很久的。于是热情地招呼道,“来了啊,坐,我去倒杯茶。”
“阿姨客气了。”穆风也没推辞,走到沙发前坐下。
“妈,你别跟他客气。”李峋把穆风的行李放到角落,开门见山地把穆风来的目的说出来,“穆风家里比较富裕,他来是为了你的病。”
母亲听了李峋的话并没有惊喜,而是倒茶的手一顿,放下暖壶头也不回地轻声询问,“你和峋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什么关系?”李峋和穆风都愣住了,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李峋本能地答道,“同学啊。”穆风没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李峋的母亲。
“同学?”母亲的身体转过来看着他们,脸上却是一片冰冷。“仅仅是同学?”
“那还能是什么?”李峋狐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走吧。”母亲没有解释什么,直接对一脸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状况的穆风下了逐客令,“我们不会用你的钱。不会!”
“妈!”李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穆风的到来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他无法看着自己的母亲因为没有金钱治疗病症而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憔悴然后死去。他以为母亲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虽然彼此伤害了这么多年,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知道他们会是一条心的。可是母亲做了什么?母亲要把穆风,要把他们唯一的希望推出门外!
“走!”母亲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甩手把身后的茶壶扫到地上,壶里的热水和着茶叶撒了一地,还好茶壶甩出很远,热水只有几滴溅到身上没有烫伤,母亲不加理会接着开始摔茶杯。那疯狂的模样唤起李峋最深的记忆。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那段刻骨的记忆依旧深深掩埋在自己记忆的最深处,清晰异常。母亲的双眼圆睁,眼眸通红,举止混乱,很显然精神处在一种失控的状态。小时候母亲每次这个模样的时候他的身体就要经受一次蹂躏。李峋用力压住自己的恐惧,抓住一脸无措的穆风就往外走。不能让穆风留在这里,现在的母亲很危险。
“抱歉,穆风。”李峋把穆风推出门,又把穆风的行李箱拉出来递给他,满怀歉意地说,“附近有旅馆,你先凑合一晚,我和我妈好好谈谈,她可能有些糊涂。”
“我还是留下吧。”穆风顿了下说道,“你妈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
“放心,没事。”李峋摇摇头,让穆风放心,“她已经好多年不这样了,这次只是意外。再说,我已经长大了。”
穆风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他在这里的作用不大,留下也没有意义,反而可能会添乱。
李峋看穆风离开之后关上门,转身回到客厅,那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母亲正举起电视旁的花瓶要砸下去。李峋奔过去一把从她手中把花瓶夺过来,对着她大吼,“你有完没完?”
母亲的神情一滞,疯狂的大脑有些微缓和,她记忆中的孩子总是蜷缩在一角默默忍受着自己的失控殴打,从未像现在这样强势。她狠狠瞪着自己的儿子,尖声嘶吼,“让他走!”
“他已经走了。你满意了!”李峋也吼回去,他已经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少年,他已经长大到足够保护自己。于是他用尽自己的全力对母亲吼出来,压抑住她狂乱的气场。
“走了?”母亲迟钝地环顾一下四周发现穆风真的不在了,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下来终于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她认真地看着李峋质问道,“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同学!同学!”李峋快被母亲逼疯,她到底是怎么了。“穆风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到底是做什么?”
“同学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数十上百万来给同学的母亲治病?”母亲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什么样的朋友会这样无条件地资助普通朋友这么多钱?就算是我们借了这笔钱,凭我们的条件,你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能还清这笔欠款?”
李峋哑口无言,无法反驳母亲的质问。可穆风怎么能和别人去比较?于是他只能对自己的母亲吼叫,“穆风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和别人不一样!”
“呵。”母亲失笑,盯着李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敢说他对你没有别的心思?”母亲经历过太多,这个社会就是这样,逐利而已,怎么可能有人有那么纯粹的目的?友情?哼!那是什么东西?那么多的钱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是再有钱的人家也不可能会无目的地拿出,就连红十字都不会这么慈悲!
李峋一瞬间无言以对。是的,穆风对他的感情他很清楚,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