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秀成双作者:顾白蛋-第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是林北雪第一次来“高长兴”,据说是专门供应绍兴米酒的有名酒铺。林北雪留洋归来,都是喝白兰地,对这种本土酒鲜少问津,见御怀远轻车熟路,不由问道:“你常来?”
“我是不爱饮酒的,但有一堆酒友要应付,少不得要常来浮一大白。”御怀远要了一壶花雕,道:“现在米价涨了,酒价也就贵起来,你尝尝——”说着话斟了一杯酒给林北雪,林北雪一口饮尽,叹道:“不过瘾。”
御怀远闻言笑道,“烈酒醉人又有什么好?”
那一瞬间,林北雪有些痴,实在没想到御怀远的笑会令人如沐春风,勾得心里直痒痒。
“你不懂,要的就是那股劲。”
“你倒还有些游侠的风范——”御怀远点评。
林北雪点点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问到了出书的事,御怀远说已经推了余知方,林北雪难掩讶意,“这是为什么?”
“闲暇之余又看了看,还有些内容需要修订,而且彩图缺少整株的样本——”
林北雪感到一阵头大,“要这么麻烦?”
“也不是麻烦,只是我的性子就是这样,做一件事要做到十分的,何况医者父母心,生死都是大事——”
“如此说来,当初编书也是花了一番力气的。”
“说是说三年,实际上怕是有四五年,请了四位助编,四位抄写,四位绘图,两位摄影,楼房租金,餐费,那些年一到月底都觉得是很大一笔支出,是以我从坐诊至今七八年的时间,却未有积蓄。”御怀远云淡风轻地笑着,在他看来钱财是身外之物,而这是他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盈亏不计的。
“你有一技傍身,怎么也不会穷。”林北雪打哈哈道,若不是御怀远亲自说出此事,他委实不能相信,他竟是如此认真的人,怪不得徐明飞说御怀远不能玩,做事尚且如此,做人岂不是更认真?
只是,林北雪的性子就是这般,愈不能惹的,他偏要惹一惹才觉得痛快,譬如烈酒,明知醉人也要一饮到底。
“你明日派个人来我这里取根手杖。”
“手杖?”
“嗯,拿去送给林老爷,在凤栖山上有人看病,相谈甚欢,送了诊金又送了支手杖给我,林老爷子很是喜欢,我曾动议转送与他,他却不肯夺人所爱,横竖我年纪轻,还用不到。”御怀远饮了一口酒,“林老爷子拿着总比放在我那里落灰强。”
“那你直接送他好了。”
御怀远淡淡笑了笑,只是坚持:“你还是派人跑一趟吧。”
林北雪心中顿时一暖,御怀远其实是为他着想,林老爷年少时只能算是出身小康之家,后来成了沪上数一数二的富豪便有了送子入仕的想法,十来年经营下来,林北雪的大哥现已风生水起,担任中枢要职,林家在政坛也是广结善缘,但这大好的光景同林北雪是没什么关系的,林老爷虽疼幼子,怎奈林北雪长居国外毫无建树,因此对长子更是倚重。只是,林北雪和他大哥到底是同父异母,心总是不在一块,所以林老爷子的态度便至关重要。
御怀远出身大家族,又常年出入世家,自然对豪门生存之道颇有心得。
林北雪见他深知家中之事也就不再推辞,期间说起来了在大世界附近开日夜银行的事,便道:“你那本书若是开印,什么时候可以出厂?”
御怀远思索下道:“这却不好说。”
“是否赶得及我下个月开业?”
“我尽力,只是要赶着开业做什么?”
“横竖开业也是要请一些人来的,也要登广告,顺便替你那本书哄扬下也是好的。”林北雪停了杯,问:“你觉得怎么样?”
这一问,御怀远倒是沉思起来,他仔细盘算了一下时间,为难地道:“我还要去一趟汉口,这么算来怕是有些赶。”
“去汉口做什么?”
“现在的药材中转都是在汉口,我有同学在那里做药材行,规模甚大,要采集整株标本,非去一趟不可。”
林北雪心中一动,“定好行程了吗?”
“本想不着急出,所以暂时还未定。”
“不如我同你一起去?”林北雪自作主张地道:“就这么说定好了,你把手上的诊务处理一下,过三五天你我启程。”
御怀远尚在思索,林北雪又道:“乡下地方治安不好,你我也有个伴,我正好也可以去南方考察一番。”
“好吧——”御怀远答应了,心情却是矛盾,本不想同他走太近,但不知怎么地就这么亲近起来了。
……
御怀远去了一趟凤栖山,诊务拉下许多。沪上的名医诊金皆是自定,御怀远的恩师丁甘龙是沪上第一名医,诊金定在两元,只是行动不便从不出诊,而御怀远的诊金要两元五角,但因他相貌好,谈吐高雅,做事稳重又身名门,因此沪上富豪都喜欢邀他出诊,听闻他从凤栖山回来,预约便排满到了五天之后。
所以这几天,林北雪总是看不到他,就连手杖也是御怀远的学生拿给他的,林北雪心中不定,虽然忙着筹划着日夜银行开业的事,但一不留神心思就滑到了御怀远处,电话倒是天天有打,却总碰不到他,从上次高长兴分手已过去十日,汉口之行又耽搁下来了。
林北雪心中闷闷,这一日开车去了白克路,又扑了个空,听御怀远的学生说今日有杏林社的聚会,怀远师已赶过去了。林北雪追问道:“杏林社的聚会是什么?”
学生答道:“是中医界的聚餐会,共有三个的,怀远师都参加了,杏林社每次有三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医生,但多数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同怀远师都有往来,所以杏林社每次聚餐,怀远师是必去的。”
“原来如此,定在那里聚餐?”
“鸿运楼。”
“好,多谢。”林北雪发动汽车,奔向了鸿运楼,到了地方又踌躇起来,因对御怀远怀着别样的心思,所以往来异常低调,林北雪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御怀远年纪尚轻但风头无二,中医界中早就有人看不惯他,虽众多名医很是爱护他,但保不齐有小人卯足劲想要他名声扫地……林北雪叹了口气,一转脸忽然察觉出一件很可怕的事,什么时候他为御怀远考虑如此之深了?且不说御怀远对他是不是有情分,就算是有了情分也未必会同他在一起,一切不过是尚未发生的事,自己却已想到如何负担。
林北雪怔了怔,这么下去,自己陷进去怕是再难脱身,然而在高长兴看到的温尔一笑又情不自禁地浮上脑畔,林北雪认真地想了想,要是真到了要分开的时候,自己未必脱得开手。这么想着,林北雪手中的烟倒是没断过了,当御怀远敲了敲窗户,林北雪才回过神来,一推开车门就见浓烟滚滚争先抢后地往外涌,御怀远皱了下眉头,大退了一步,“你抽了多久?”
“啊,没多久。”林北雪咽了下口水,嘴有些发苦。
御怀远面色不虞,“看来你也是在等我吧,走吧,正好我要回家,去南市再吃点东西好了。”
“席上菜不好吃?”林北雪掐了烟,问。
“没什么胃口,可能是这阵子太忙了。”
“哦。”
林北雪开了车,突突的,两人也没什么话说,沉默了好一截子,道:“我师从丁老你是知道的?”
“嗯。”
“丁师想办份报纸,但年纪大了,所以诸事都是我操持……”御怀远话没说完就听林北雪叹了叹,“你这个人总是这样,喜欢揽事上身,是不是忧心广告的款子?”
“是,毕竟也不能让丁老拿钱出来。”
“人家都是办报纸赚钱,你不想赚钱也就算了,怎么还想着贴钱?”林北雪嘀咕着,想了片刻道:“这种事情你也不懂,不如全部交给我来做好了,看样子不帮你了解心事,你怕是也没有心思去汉口——”
“你又从未办过报,你怎么帮我?”
“办报是一回事,广告又是一回事,我自有办法的——”林北雪转过脸去看御怀远,只见他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自己,不由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包了你的报纸下来打一堆日夜银行的广告,怎地对我这般没有信心,不说别的,这报纸怎么办,你可有想法?”
御怀远道:“丁师提出之后,我想了一想,每期十二篇稿子,我都自己来写,保证质量的,你应该知道我以前曾在《申报》的副刊上写稿赚钱。”
“你这个想法不对,我若是读者,看你一个人写多腻歪?再说了,中医那么晦涩,读起来太无趣了——”
“一看你就不甚读书,副刊上那些中医稿件,哪个晦涩了?”御怀远不满地道。
林北雪笑出声来,“好,算我不对,说你迂腐了,只是你认识这么多名医,何不约些稿件?而且沪上那些文人多有些身体不好的,长期下来对病自然也是有些心得的,再找些会养生的人出来提倡写些什么太极拳啊之类强身健体的小文章,岂不更对人胃口?”
御怀远闻言愣了许久,呆呆看着林北雪,直到林北雪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御医生第一次发现我这般好看么?”
御怀远忍不住叹道:“北雪着实让我刮目相看。”林北雪也愣了下,心想真是个痴子,不过是些小意见竟得他如此郑重,但又隐隐有些高兴,不知不觉间眉开眼笑。
三日后,林北雪在徐明飞处置办了一桌花酒,请了中西药界的人物,御怀远心想广告这种事情最是麻烦,也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谁知宴席一开,气氛却不一样,众人竟皆一口答应下来,连合约数目看也不看就签。翌日林北雪又带了个厨子到黄楚九的知足庐寓借地请客,一来二去竟不要御怀远费丁点心思,只是动筷吃饭就了结了广告的一切琐事,粗粗一算竟有一万来块的进账,足够办报的支出,对林北雪也多了几分改观——本以为他只是个有些手段的花花公子罢了,年纪轻有些轻浮,却不想办起事来这般稳重可靠,条理分明。
“现在可有功夫去汉口了?”照着旧例,林北雪送御怀远回家,离老宅不远的地方,林北雪停下车问。
“嗯,这边诊务还要两天,了结之后就去。”
“那可说好了,不要变。”
御怀远挑眉,“你这是?”
“没什么。”林北雪忽然转过了头,“回去早点睡,稿子回来再写。”
御怀远不自在地清了下喉咙,一点小心思又让他看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御怀远终于理清了所有诊务,约了林北雪同往汉口,林北雪倒是爽快,手边事务一推,不管不顾就跟了来,路上抱怨御怀远贵人事忙。许是因为出游心情好,御怀远便多说了几句,林北雪这才知道原来沪上中医的诊金曾涨过一次。御怀远在中医学校读书时因家中景况凋敝便在丁甘龙处替他写方,后来被推荐去做了义诊医生,是以未曾毕业便开始诊病,那时不过十七八岁,待过了几年自己开馆看诊,定的诊金便是两元,林北雪生于富贵之家,听闻两元诊金都算贵时觉得不可思议,但那时节,沪上名医诊金都很便宜,就连御怀远的老师第一名医丁甘龙的诊金也不过是一元两角,平乔路上的张骧云门诊仅需二角二,因此御怀远一看诊打出两元的诊金已是天价了。
“那你怎么敢开那么多?”
“那时候总觉得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御怀远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