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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舞者-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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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经费。这没多少天嘛,你都花哪儿去了……买个相机你花了多少钱?我也没见你拍过几张照片呀!你还买了什么……手电筒?手电筒值几个钱!”
  高纯没辙,又去找了金葵,自己也不知道是想和她商量一下还是仅仅发发牢骚,他没想到金葵居然也和陆子强一样,对那两万元的去向表示质疑。
  “是啊,除了买相机,买手电,买手机,那两万你都怎么花的,怎么只剩下五千了?”
  高纯的目光落在金葵的脖子上,雪白的皮肤之上,是一块碧绿的琉璃。金葵恍然低头自顾,马上自嘲:“噢,钱都挂我脖子上了,我说不让你买你非买,你干吗着急现在买这东西啊。”
  高纯不答,只闷声说:“咱们不是还买了练功鞋吗?不是还买了跳冰火之恋的服装了吗?”
  金葵长出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了。
  高纯说:“陆老板答应我把这事办完之后,一定会付给我一大笔钱的。”
  金葵问:“一大笔,一大笔是多少啊?”
  高纯答:“他原来说不低于两万,说要是干好了,还可以加。”
  金葵问:“要干不好呢,还扣吗?”
  高纯闷了一会儿,答:“我能干好。只要把车的问题解决了,我不会让他扣的。”
  金葵眼睛停在高纯的脸上,脑子已经想到天外。
  第二天早上,金葵乘坐火车离开了北京。天黑的时候,她走出了云朗火车站的旅客出口。
  这是金葵出走后第一次回到云朗,第一次走进家门。为她开门的是她的母亲,看到站在门外的女儿,母亲当然惊讶万分。
  父亲正在客厅里喝酒,桌上还有一些剩菜残羹。好在他还没有完全喝醉,还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离家多日的女儿,看着女儿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夜晚突然进门。
  一杯热茶进肚,父亲彻底清醒过来。他和女儿谈话的时候,母亲无权插嘴,只能坐在一边观察父女各自的表情。父亲说:“一万块钱不是小数,而且咱家现在的情况,你妈这次去也都跟你说了。”金葵说:“我知道,我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参加比赛的机会,可人家规定必须先交一万押金,比赛结束人家就会还的,到时候我就把钱还给你们。”父亲哼了一下:“还给我们?你长这么大了,上学,上班,家里为你花了多少钱?你要还的话,自己先好好算算,你还得了吗?”
  母亲乍胆插话:“我上次也跟葵儿说了,你从小到大我和你爸光是……”但母亲的话随即被父亲打断:“你让她自己说,让她自己算算看!”
  金葵俯首低眉:“我跟妈说过了,等我挣了钱,等我有了事业,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们,不让你们再那么累了,不让你们再开那个劳神费力还不挣钱的酒楼了。”
  母亲对父亲说:“对对,葵儿是跟我说了,说她肯定会孝敬的……”
  父亲又打断母亲:“孝敬是做儿女的本分,你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你也看见了,我怎么孝敬他们。孝敬可不是拿嘴说说就算数的。你都这么大了,看行动吧。家里现在这么难,你回来不会就是要钱来的吧!”
  父亲这话当然另有内容,母亲很快心领神会,这个话题由母亲挑明当然更为合适:“葵儿,上次妈跟你说的那个杨峰,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你这次既然回来了,就和人家再接触接触。人家还说请你到他公司参观去呢,多接触接触可以加深了解嘛。”
  金葵说:“不行啊,我明天必须赶回去,得赶回去报名呢。”
  父亲的面孔不好看了:“上次你妈回来,说你现在和一个男的住在一起,那男的是谁?你们住一起算怎么回事,这不是伤风败俗吗!”
  金葵连声解释:“没有,那是我的舞伴,准备和我一起参赛的。”
  父亲严肃地说:“你们之间如果没什么其他关系,就不要住在一起。这么住在一个屋里说得清吗?以后你想找对象结婚,谁还要你!你自己新潮不要脸面,你也得为我们做父母的想想,我们可是要脸面的人!”
  母亲用缓和的语气继续探问:“你跟那个男孩真的什么都没有吗?葵儿,你可是爸妈的掌上明珠,我们可不能让别人随随便便就把你骗了。”
  父亲命令道:“我告诉你,你回去必须搬出来,我过几天就过去检查。要是你还没有搬出来,或者那小子还没有搬走,别怪我不客气!你回去告诉那小子,他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他想碰我的女儿,你问他买得起这个单吗?”
  金葵口风密实:“爸,您别乱想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我就想集中精力参加好比赛,等我有了事业再说。您到底帮不帮我呀?”
  父亲沉默了一下,缓和了语调:“我帮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先和那个小子把关系断了。跟杨峰的事不管你现在想不想考虑,这次必须见个面,先接触起来再说。不接触怎么互相了解啊,了解才能有感情嘛,有感情了再说以后的事。以后的事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家里不强迫你们。”
  母亲加柴助火:“葵儿,你这么大了应该听话了,别任性,啊。要是你爸把参加比赛的钱帮你出了,你回去可必须搬出来自己住。明天和杨峰见个面,先把关系明确了,明确了谈朋友也不一定以后就非得谈得成啊,爸妈总不会害你吧。”
  金葵没想到这次回家,竟弄成了偷鸡不成反蚀米的形势,她心怀侥幸还想脱身:“明天我真的得回去……”但被父亲坚决拦住。
  “见个面,不耽误你回去,明天下午有车,第二天一早能到。”
  金葵看看母亲,母亲看看父亲,父亲态度已决。金葵只得含混地点了一下头:“……啊。”
  和杨峰见面的地方,约在了云朗最豪华的酒楼。杨峰做东做得非常到位,连金家人去酒楼的车子,都是他专门派过来的。
  杨峰这天摆下的这桌酒席,鱼翅鲍鱼全都上了。第一杯酒说是给金葵接风:“金葵好久没回云朗了,这次回来看望父母,说明做女儿的还是孝顺。”说完仰头一口干了,金葵的父兄也都一仰而尽。金葵母亲也使劲喝下半杯。金葵说不会喝,杨峰很宽容,说:“能喝多少喝多少,不会喝就抿一口意思意思。”
  金葵就抿了一口。
  抿过之后,杨峰再次举杯,说:“这第二杯酒,是给金葵送行。祝金葵回去参赛旗开得胜,拿个头奖,然后把该料理的事情料理清楚,早点回家陪伴父母,别让父母为你担心。”究竟哪些事情该料理清楚,杨峰没有阐述,金葵也没有追问,互相留着窗户纸,碰了杯含糊过去。
  这一杯金葵被父母劝着也喝了一半,喝得杨峰面露笑容。他让秘书拿过一个信封,亲手放到金葵面前,说:“咱们认识时间短,我也不知道你都喜欢什么,再过一阵就该换季了,你自己去买件衣服吧。北京什么名牌都有,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金葵打开信封,看到里面装着一沓现金,连忙推了回去:“不要不要……”金葵父亲在一边表态:“金葵,杨峰的一片心意,你就先收下吧,以后处朋友对人家好点就行。”金葵怔忡之际,母亲过来,替她将那只信封塞进她的包里。父亲端起酒杯又敬杨峰,把金葵的尴尬引开。
  酒过三巡,金葵起身去了趟 卫生间 ,在走廊上看到一个打扫卫生的杂工,一头白发煞是眼熟。她在背后叫了一声:“李师傅!”叫得那花白头颅惶然回望,老态龙钟的面容让人吃惊。
  “李师傅,是你吗?您不认识我了?”
  “你……你不是金……金……”
  “李师傅,您怎么在这儿啊,您不开车了?”
  “车……车不是没了嘛。”李师傅沧桑满目:“你,你不是金葵吗?你不是跟高纯……跟高纯去北京了吗?”
  “对呀,我回来看看,今天就回去。高纯挺惦记您的,老跟我说起您来。您爱人的病好点没有啊?”
  李师傅一言难尽的:“我们家那片快拆迁了,一旦拆了我们还不知道住哪儿去呢。君君她妈现在……现在连药都不敢吃了,就想省出钱来,万一君君考上大学了……”
  金葵想起来了,李师傅的女儿君君今年要考大学了,李师傅夫妻后半生的希望,看来都在女儿身上。李师傅的样子让金葵很难过,想起当初同车遇险,就像做梦一般。她从手包里取出刚收的那只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半钞票,塞在李师傅手里,说:“你先拿着这个,君君学也要上,阿姨病也要治……”李师傅一通推辞,但金葵还是把钱硬塞过去:“您以前是高纯的师傅,我就算替高纯给君君垫点学费吧。”李师傅被这份意外之财弄得惊惶万分,还没缓过神来,金葵已经返身走回了包房。
  金葵缺席的饭桌上,男人们的话题自然转移到生意场上,这时的杨峰,去了晚辈的口气,换上了老板的行腔。他说你们潮皇大酒楼欠银行的账我可都帮忙清了,但清账的钱是巅峰实业公司的,出钱是公司行为。所以我们公司和你们潮皇大酒楼之间,还是需要有一份垫款协议,明天我们公司财务部的人会把协议文本送给你们看,条款和利息要是没问题的话,你们签个字就可以啦。
  金葵父母面面相觑,金葵哥哥也很茫然,他们显然没想到杨峰的这笔垫款是要加息偿还的。但用钱不能白用,欠账必须还钱,也是天经地义自古已然的公论,谁也说不出什么。
  杨峰大度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帮你们是我分内的事,我很喜欢金葵……啊,很喜欢金葵的舞蹈。将来,我也希望能够继续为你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刚刚走进门来的金葵,笑笑又说:“一切看缘分吧。”
  金葵一家彼此相觑,心照不宣。金葵的父亲代表全家,郑重点头表示同意。这一头点的,似乎无关钱款的借贷,而是关乎女儿的终身。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天的上午,高纯的目标早早地出现在大厦门口,和她一同出来的,还有高纯的雇主陆子强。高纯看到,陆子强没用司机,他亲自驾驶一辆奔驰,载了周欣,出门即拐,匆匆离开。
  依照陆子强此前关于“领导在与不在一样工作”的交待,高纯不敢怠慢,紧紧跟上。大奔行走不远,在街边一家照相器材的专卖店停下。透过商店的玻璃门窗高纯看到,他的雇主与他的目标一起在内购物。周欣似乎看中了一款相机,陆子强忙着划卡付钱,然后拎了相机的包装袋,和周欣一起出来。从包装袋上高纯猜测那只数码相机价值不菲,周欣脸上倒也并不喜形于色,与陆子强在奔驰车前匆匆告别,接了相机换乘一辆出租车掉头自去。高纯赶紧挂挡加油,追着出租车闪亮的拐弯灯,打满了自己的方向盘…… 出租车 通常是开不快的,高纯尾随在后,穿街过市,无惊无险,出租车的目的地渐渐明朗,就是城市公园旁边的独木画坊。
  独木画坊像是一家倒闭的小厂,位置闹中取静。高纯闹处泊车,也算大隐于市。时间过得很慢,高纯等在车里,开始困倦。 天黑以后 画家们才蜂拥出来,周欣和青年画家同乘一辆出租车走在最后,当然他们的后面还有强打精神的高纯。
  出租车直接开回了周欣的公寓,在公寓的门口放下周欣,然后载着青年画家继续前行。高纯看了看手表,把车开至暗处,然后拨通了陆子强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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