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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走近女死囚-第18章

小说: 走近女死囚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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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摇头,竟然能发出声音来。他小声对小火说:不好……我老了,不要去看了……这里比医院好……我要在这里叶落归根……
  凭小火在这里工作的经验,她感到了老人生命终点的迹象。
  不一会儿,朱清老人两眼闪闪发光,声音也变响了。他提出来,想要吃饭,吃炖蛋。
  火院长一面张罗阿姨去烧,一面马上去打了热水来,给他洗脸、擦身、换衣服。同时她又让人去打了电话,叫老人的侄女马上赶到。
  朱清老人穿着于净的衣服,稍稍直起身子,吃了火阿姨喂的饭和炖蛋。
  过了一回儿,他说,我要睡觉了。阿姨们就给他缓缓放平了身体,并把他的双手和双脚放放好。不一会儿,他就停止了呼吸。平平静静地“走’了。
  没过几个小时,他的侄女及三个子女都赶来了。
  他们从国外带来了好多的衣服和礼品,还有钱,悄悄送给这里的火院长和阿姨们。他们在电话中早已知道了敬老院关心父亲的情况。
  可是人院长坚持不收。她说,我们敬老院在代表政府尽着责任和人道,这原本是我们工作的本分。
  等一切后事料理停当,来自国外的朱清的大儿子,寻到这陋巷上的敬老院。
  他拉着小火的手说,我真的没有想到父亲是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时落归根了,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十分情愿,你们家庭式的服务,有事叫得应,我们当时在外面听了就很放心,你们辛苦了。
  他抹着泪说,父亲临终前,你们尽了我们子女未尽的孝,我们从心里感激你们,敬佩你们……那是在1996年十月间发生的事。
  类似的事情是很多的。敬老院院长火吻燕的那位王先生是不可能都—一了解的。
  街道干部都说小火来了之后,敬老院工作很有起色。她一个人既要当厨师,又要当医生;既要做服务员又要当卫生员;既要做财务又要做采购员,把个破破旧旧的敬老院搞得像像样样的。
  老人也个个喜欢她,常常是刚上市的蔬菜,一般家庭中还未上桌呢,这里的老人就先尝鲜了。有时是草鸡烧汤,有时是咸肉菜饭,有时是香酥五花肉,顿顿少而精,老人是众口一词说她好哇!
  别说是认识不久的王先生困惑,就连敬老院里的阿姨,街道上下的人(街道干部中也只有极少的同志知道)也都困惑,这个火吻燕竟这么能干,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火吻燕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真是太严肃、太沉重、太难回答了呀!
  她经过生死大劫。她经过大灾大难。她经过大悲大喜。
  火吻燕从哪里来的?这个问题真是太严肃、太沉重、太难回答了呀!一下子是讲不清的,且听记者慢慢道来。
  此时,记者我诚意邀请火吻燕的那位还在云里雾里的王先生也来。
  这是在火吻燕身上十五年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为了让故事的叙述更生动更真切,下面记者将采访火吻燕的《采访手记》的写作,特地用了火吻燕本人第一人称的手法。
  我的婚姻成功,偏偏还是缘于一家远门亲戚阿宁嫂的报恩还情。
  我娘在很多年前,曾经为阿宁嫂家救灾救难。救过了就算了,可是阿宁嫂一直牢记在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这一年正好机会来了。她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我家要为我二姐物色对象。于是她留心留意,竟真的给觅着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小伙子。
  这一天下午,她怀揣着他的一张照片,喜滋滋地上门来了。
  也真是巧,我本来是不在家的,这一天我实习的工厂正好调班,我是去了工厂后,才知道此事的,于是只得再打道回府。
  一到家,妈说,燕子,正好有客人要来,你先去洗点菜吧。于是我就在家门口洗起来了。这时,那客人来了。我一看是阿宁嫂,就打了个招呼,继续干我的事。
  不料,阿宁嫂停住脚步问我,你今年几岁啦?你……你不就是老三吗?
  我说我是老三呀,今年已二十四啦。
  她说有没有对象呀?
  我头一低,脸一红说,才工作呢,早啦。
  她说,哟,多时不见,火家的女儿都出落得这么水灵这么标致了,都叫人快认不出来了。
  那天,我的二姐不知道此事,她到同学家去拿编毛衣的样子去了。我按常例,又进门给客人倒水端凳,寒暄了几句。
  岂料阿宁嫂将声音一低,凑近她家的恩人、我娘的耳根说,我看老三也不错,介绍给她算了!算她小燕子有福分。这个小伙子虽然比她大十岁,但人看上去蛮神气的,又长得高大壮实,是个复员军人,在工厂里还是个技术员呢!
  再说,火家姆妈,他家中又是独子,爹早没了。只有一个和气温顺的老娘,“清清爽爽”的,这样好条件的人家上哪去找呀?
  后来,阿宁嫂走了。我娘想想,阿宁嫂说得也是。军人出身的技术员,真是又红又专,双料的好呢!放到哪里都是挺“吃香”的。既然阿宁嫂是先看见了阿三,为怕有变,就决定将阿三许给这个人算了。如果事情成的话,就是高攀了呢。后来,我知道妈妈对阿宁嫂真是千恩万谢呀。
  我家有姐妹六个,一个弟弟。我的大姐早出嫁了,二姐比我大三岁,今年也二十七岁了。其余的都还小,把我给配出去,似乎是最合适的了。
  那个时候,我家就父亲一个人挣钱养我们一大帮孩子。经济条件确实很差。我娘当时想,自己家里小姑娘多,“解决”一个是一个。
  我娘就是怕家里条件差,愁女儿找不到好婆家。现在有现成的好人家,还犹豫什么?于是就悄悄自己先答应了人家。并且还决定自己先去看看毛脚女婿再讲。
  我的娘是个勤快、善良、热情又有责任感的人。特别还有着我们中国的传统思想。她一直想,自己嫁了个做工的人,这辈子也算是贫穷困苦够了。老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么,她不愿意她的女儿再重蹈她的覆辙。
  她特别满意那个人家的经济条件,何况还家里“清清爽爽”的,不像自己家里子女一大窝……日子可不好对付。
  但是娘又转念一想,条件这样好的人,轮到咱家,该不要是个罗圈腿、天花脸、乜巴眼什么的吧,如果那样的话,可是对不起女儿呀!
  我妈总觉得自己家的女儿,特别是我,是百里挑一的角儿。
  她一直对别人夸我说,那一年我才十七八岁。就上山下乡,到奉贤红星农场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大受贫下中农的好评。
  我也确实是这样的人。我真的很能吃苦耐劳。那时我是知识青年中最小的一个小姑娘,但也跟着大家一起风里雨里挑担挖泥,插秧除草,什么都抢在前头干。手上的皮开裂了,血流了出来,包包好再问声不响地做,后来手上肩膀上,老茧叠老茧,跟当地的农村姑娘差不多了。
  三年下来,农场里就给了我一个美名:铁姑娘。
  最使我娘激动和意外的,是我在第四年就被第一批抽调到上海来,并且被送到卫生学校读书。
  我家中的姐妹弟弟很多,当时都积极响应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号召,已奔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干革命”了。但是,家中要数我“最有出息”,能到“上层建筑”工作,父亲和母亲,还有我的姐姐妹妹等,都为我而自傲、高兴。
  一年一年过得很快,我毕业后就穿上了白大褂,分在区中心医院里当护士。在那年头里过来的人,都能掂出这件事的分量。
  眼下,我四年中专刚刚读完,正在一家大型纺织厂的医务室里,翻三班实习。
  我一听说对方大十岁,心里就老大的不愿意。我想想自己才二十出头,对方却已是奔四十的人了。那时的我,心中鼓荡着春天的诗情,脑海中憧憬着未来美好的岁月。我不想让自己青春的飞燕,过早地盘旋在婚姻的庭园。
  不料母亲“视察”归来,竟是满面春风。
  娘说,哟!燕子,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那吉龙光(那个人叫吉龙光)长得有模有样的,蛮有男人派头的,一米七十八的个头,立在那里人挺挺的,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在车间里走来走去,坐下来看图纸什么时,还看见他在凳子上铺张报纸呢,这样的人哪个姑娘见了都会喜欢的呀!娘见我没言没语,又说,我看得出来,相上他的小姑娘是肯定有的,只不过是他和阿宁嫂给我们面子,我看这门亲就快点定下来吧。
  将这“窝”孩子养大的我娘,在这个屋顶下当然是有绝对的权威的。
  与其说我拗不过母亲,还不如说是我讲不出拒绝妈妈的理由。
  “文革”期间,社会上的姑娘们似乎都崇尚找军人做丈夫。现在天上掉下个“军人、技术员”,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娘对我说,你比二姐的条件好,你也不要推了。这是你的缘分你的造化,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呀!吉龙光的条件说到天边去,都是响当当的,我做娘的会将你朝火坑里推吗?!(娘偏偏说了“火坑”这两个字眼,要知道往后的日子,岂止是“火坑”这两个字所能形容的吗?)
  娘的话不错。吉龙光确也是无可挑剔的,从外貌到工作,从家庭到学历。有这些“硬件”在,往后也就不至再差到什么地方去了。就是大十岁,社会上也普遍得很。
  我想谈就谈吧。可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见了他就满心不喜欢。最是他一口夹杂着苏北话的上海话,大大煞了我心里的风景。
  后来这事被娘知道了,她说:我的乖乖,结婚不就是实实在在过日子吗,女人就是要找个家底厚实点的人、可靠点的人家,口音再好又不能当饭吃,苏北人又怎么啦!你啊,是没有受过穷的滋味呀,我看没什么不好。
  我那时还只是个在“文化大革命”的环境里“正泡着”的小姑娘。
  在那抹煞个性的时代里,我还不可能有自己的见地。我无法拒绝母亲的关爱。在媒人与妈妈的积极撮合下,我只好接受他的邀请,赴他的约会。不过每次两个钟头,时间一到就散伙分手。
  后来,他大概也觉得我与他话不投机,味道索然,但是又要我,就索性上门来了,每周一次。这样,我倒也就觉得少了很多的尴尬。
  我暗暗高兴的是他一来便是全家门的事了,姐姐妹妹父亲母亲一起陪着他说话让他高兴,一起招待他吃饭,直至结束,再大家一起送他出门回家。
  那些个日子,我觉得省心省神更省事。
  这样一晃就年把过去了。
  大我十岁的他,自然是提到了正事——结婚。吉龙光没有对我直接说,而是通过媒人牵线,问到我的妈妈了。妈妈自然来找我了,要我定下来。
  我就开始整天闷闷不乐。阿姨曾对我说,你不喜欢就算了。
  可妈妈说,你如果不与吉龙光结婚,我就什么都不管你了。如果你与他结婚,所有的嫁妆都是我来准备。
  母亲的意思显而易见。
  倒不是娘在采用经济制裁的手段压我,而是母亲觉得这户人家实在好,让女儿千万别错过了,否则就可惜了。
  妈妈的可惜也该是我的可惜,我要为妈妈分忧愁才对。但是我的内心真不愿意呀!只是在革命的大熔炉里从来也不曾谈过恋爱的我,又讲不出我不愿意个啥!?于是思想上的操作,就回到最浅显的层面上。想想如要我自己准备自己的嫁妆,我是无能为力的,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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