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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回头无岸-第32章

小说: 回头无岸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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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就算我多管闲事自作多情莫名其妙,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捡回来,总可以了吧?”我说完往外走。
  “过敏症,等着,我们出去走走。”她一把拉住我的衣襟,娇嗔道。她穿上高跟鞋,整理了一下房间,就和我往外走。
  她妈当着我的面责怪道:“这么晚了还要到哪里玩去?你明天还有早自习课,早点回来!”
  直到我们下了楼梯她妈都还在絮絮叨叨地叫她早点回家。下楼后我就看见那两束玫瑰花躺在那里,我一时火起,几步走上去,用那双破皮鞋狠狠踩了几脚,嘴里骂道:“还想玩情调!草包!草包!连西方都说培养一个贵族需要整整三代人的努力,何况这是在中国!他什么东西!才穿上皮鞋几天,就想来点罗曼谛克!非洲人跳芭蕾!不合国情!”
  然后我们向小松柏林走去。舒怡在一旁笑:“现在是你着急呢还是我着急?花你可以扔下来,钢琴你又怎么扔呢?”
  “什么?他要送你钢琴?”我惊呆了,“是不是你让他买了?”
  “我没说。不知他从哪里听说的,可能是贾卫东赵卫彪那里。我不要,他执意要送,也怪我妈背着我答应了人家。我想了想不要白不要,反正别人有的是钱。”她说。
  “你敢要!”我大声说。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她摇着膀子踮着脚尖说。
  “我就要管!”我大声嚷道,血往脑门上冲,一时竟没词儿,怔怔地看着她。
  “逗逗你呢!看把你急的。”她取笑我。
  “你要跟了他呀,生个儿子不是白痴就是草包比近亲结婚还严重连初中都考不起没准还长不出肛门……”我恶毒地说。
  她笑得闪了腰,又咯咯地问我:“那,那要是跟了你呢?”
  “跟了我呀,肯定当歌星当演员,最次也是个作家。”我厚颜无耻地说。
  “呸!”她一把揪住我的嘴角骂道,“你这个人最可恨的就是这张嘴,还有这个鹰勾鼻。”她用弯曲的手指在我鼻梁上刮了一下,又说,“鹰勾鼻好看,容易给人联想,但总是长在坏人脸上,就象德国鬼子。”
  我鼓足胆量,顺势将她拥入怀中,靠在一棵松树上。我动情地说:“你太了解我了!”
  “谁了解你呀?”她转头观察一下周围,又说,“我就不了解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穿黑色衣服。”
  “我在为这个世界戴孝报丧哩——世纪末嘛。”
  “你怎么从不穿西装?我还没见你穿西装是什么样呢?”
  “在我没有富起来之前我绝不穿西装。”
  “你的胡子怎么都变黄了?”她摸了摸我的下巴。
  “没办法,拜金主义嘛。”我皱着眉头苦笑了一句,“现实真残酷,别说连牛都发疯,连人都可以克隆,就连胡子都变态。你注意没有,现在什么东西都变态,葡萄长得象李子,李子象苹果,枇杷象橙子,大萝卜象冬瓜,猪长得象牛……都是激素给催的,急功近利,短期行为,不好!”忽然她叹气了:“唉!要是你和白成富综合一下就好了。”
  “什么?你要我和她综合,你看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哪个细胞不是残渣糟粕假冒伪劣,你要我和她综合!”我气呼呼地把她推开咬呀切齿地说。
  “你把人家说得一无是处。”她说,“每个人都有长处嘛。喂,亚非,你老实说,他这人这到底怎么样?”
  “这还用得着我说吗?明摆着的嘛,最多不过一无脊椎动物,充其量算个爬行类远看是赵丹近看成奎安,当然为了引起你的同情,他会装出一副我很丑但我很温柔的样子,反过来说,虽然他很温柔但他毕竟很丑……”
  “哎呀,人家让你认真说嘛!长一张嘴就会挖苦个人。”她堵住我的火山口。
  “这张嘴对敌人象怒火象刀剑,对爱人就象蜂蜜象甜瓜。——爱情是自私的,否则就不是爱情,我怕失去你。我承认,我在他面前,确切地说是在他老头白天篷面前,在某些方面很自卑。”我开始吻她,她有些颤抖,呼吸急促起来但没有拒绝。我觉得她接吻的技艺远远没有她拨动琴弦那般娴熟,她还算纯洁。
  缠绵一段时间我温柔地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下海吗?为了我为了你也为了国家。老实说,我不愿意被白成富看扁了。还有你妈,现在对我的态度也大不如前了。”
  “人嘛,总是活在现实中,难以摆脱世俗成见。我家里人,还有同事们都劝我和白成富好。”
  “当然。他可以让你调动、住房、钢琴等等一步到位。一桩现实的婚姻可以让你至少少奋斗十多年!”我忧伤地说,“我一无所有,自身难保。”
  “你很优秀,多才多艺,真的。”她用指按住我的嘴唇。
  “哼,我算什么优秀!中国人民最优秀的儿子都到美国漱盘子去了。”我干笑。
  “亚非,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说过的那句话。”
  “什么话?”
  “就那句,生活是对现实的妥协,婚姻就是对爱情的妥协,人活着就是妥协。”她说。
  “我那是指蝇营狗苟者。我要奋斗,我要挣扎!挣扎才是生活!失去一切才是快乐!我要到深圳去了。”我脱口而出。
  “什么?你要到深圳?”她一下从我的怀中挣脱,惊诧地问,“到深圳去干什么,蒙城还不是一样地挣钱。”
  “在蒙城轮到我挣到钱你都成老太婆了。这边我已经混不下去了,跟我走吧!”我握住她的手。
  “不可能!我一个女孩家。那边也并不是遍地黄金,我有两个同学,一个到深圳,一个到海南,还不是都灰溜溜地回来了,黑得象泥鳅,饿得象只猴!”
  “搞艺术的怎么没有一丝激情?艺术家都有必要出去浪迹一番,有哪个成功的艺术家没有流浪的经历?你忘了以前你多罗曼谛克?怎么连个深圳都不敢去?又不是去南极洲!”我激她。
  “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她摇头,“你也别去,就在本地发展吧。”
  “我不是白成富,这里没有我的地方,没有我的土壤和空气,在蒙城我只是一堆一钱不值的臭狗屎,这里比的是谁的父母有官做比谁有关系比谁的单位稳妥是铁饭碗……,干得好不如生得好!一句话,我没有白成富他那个爹,人家是元帅之子嘛!一切都是现成的。”我叹气,“生不逢时生不逢地呀!”
  “但你还是太冒险了。”
  “反正是死,还不如拼一拼,权当是狗急跳墙吧。”我说,“如果你延长自己的生命,就必须换一种生活方式。”
  “不能改变你的主意的吗?”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扑闪着。
  “我已经和那边联系好了,乘飞机去,跟我走吧。”我再一次抓紧她的手。
  “亚非,这绝不可能!浪迹天涯说起来轻松,真要做起来太可怕了。”
  “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这样?你不觉得自己变得俗不可耐了吗?”我忧伤地说。“我做不到,你原谅我!我不仅仅是属于我自己的,我是家里的,是社会的。”她转身过去。
  “你要跟白成富走是不是?”我气愤地问。
  “不,我谁也不跟!”她跺脚。
  “你走不走?”我拦腰将她扶住。
  “不——行——。”她说,“你什么时候走?”
  “就在这几天之内,那边催得急。”我说
  “让我考虑一下吧,到时再说。”她挣脱我的手转身跑了,我看见她先是缓慢的步子,又变成小跑,又变成更缦慢的步子。
  第二天,我带着卫超从深圳写给我的信(当时的规定,内地人要去特区必须有来自特区的邀请信。)先去公安局,花三十元以旅游探亲为名办了张边境证,又到银行取出我的全部存款一千八百元,这大多是为一家经济开发区翻译资料获得的报酬。我买了双新式凉皮鞋,一件汗衫。我估摸着钱不够用,想起借钱那天贾卫东的话,就到他的火锅店去碰碰运气,正好他有笔利润在手。我告诉他有点小生意需要点资金,借了八百元,我不敢告诉他我要远走。我又给成都的哥们叶冬江打了个电话,联系机票事宜。我神出鬼没,家里竟一点不知我的动向。
  当我怀着激动不安的心情再次敲开舒怡的家门时,她不在家。她母亲见是我,就象富人家里来了一个穷亲戚,先是惊讶,再努力验证自己的记忆力、辨别力,又极力地用一种不冷不热的语气说:
  “怎么又是你?你老找舒怡有什么事?白成富约她出去了。”
  我悻悻地告辞,转身欲走,她却叫住了我:“小李,你先别走,我想和你谈谈。”
  我被她安排坐在一张仅有三寸高矮、巴掌大小的幼儿园那种儿童塑料凳上。我正襟危坐,双手垂地,双膝高耸。半阵都找不到搭讪的机会。桌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和一盘水果,看来他们刚走不久。我没有被款待享用水果茶水。舒怡的妈正对着我,居高临下地坐着,用审讯官的眼光拷打了我一番,咳了咳嗽,于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审讯就正式开始了:
  “小李,你老实说,你对舒怡了解多少?”
  “异性朋友中,我最了解她,她也最了解我。”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吗?舒怡可是个苦孩子,她从小没父亲。”
  “我也是吃苦瓜长大的嘛!”我想融洽一下气氛,也想改变一下被动局面。
  “严肃点!别跟我吊儿郎当的!”她突然厉声地说,“老实说,我对她和你的事是不赞成的!”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很简单,你的条件不太好,现在应该说是很不好。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我曾经犯过的错误不能在我女儿身上重演。我是舒怡的母亲,我要对她的一生负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冷淡地,干巴巴地说。
  “也许舒怡和您对幸福的概念不同,理解不同,坦率而冒昧地说,你们毕竟是两代人。”我平静地应付。
  “笑话!难道我还要害自己的女儿不成?她现在还小,再等几年就会明白的。”她愠怒地说。“我会尽量让她幸福的。”我郑重地说。
  “笑话!你能让舒怡幸福?”她不无嘲讽地说,“你有这个能力吗?听说你连工作都不要了?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敢奢谈让别人幸福,真是笑话!”
  “您误会了,我是停薪留职而不是把工作扔了,这只是暂时的。”我声明,并挤出一丝笑容说,“再说这也是正常的,我们年轻人应该积极为国家为社会着想——国家也困难嘛!我们不去体谅也就没人去体谅了……”
  我想摆事实讲道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这是在蒙城。”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半晌又问,“那你打算干什么?”
  “我打算开一家洗脑公司。”我情急之中胡诌了一句。我才不敢暴露想拐她女儿到深圳去呢。
  “什么什么?洗脑公司?理发店还是洗衣店?干洗店那种?”她懵了。
  “不不,不是理发店,也不是洗衣店,而是洗脑公司。”看着她迷惑不解的样子,我想趁机证明她的女儿并非瞎了眼。我指指自己的脑袋给她解释,“洗这里——大脑!有点心理咨询、心理诊所的性质,国外这种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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