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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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几而白曜军至。白曜遣人招之,崇吉不降,遂闭门固守。升城至小,人力不多,胜仗者不过七百人,而白曜侮之,乃遣众陵城。崇吉设土蕇方梁,下相舂击,不时克殄。白曜遂筑长城,围三重,更造攻具,日夜攻击。自二月至四月,粮矢俱尽,崇吉突围出走,遁藏民舍,母妻见获。道固遣治中房灵宾慰引之,崇吉不肯见道固,遂东归旧村,阴募壮士,欲以偷母,还奔河南。白曜虑其如此,守备严固。后与法寿取盘阳,俱降。
及立平齐郡,以历城民为归安县,崇吉为县令。颇怀昔憾,与道固接事,意甚不平。后委县出台,讼道固罪状数条。会赦不问。崇吉乞解县,许之。停京师半岁,乃南奔。崇吉夫妇异路,剃发为沙门,改名僧达,投其族叔法延。住岁余,清河张略之亦豪侠士也,崇吉遗其金帛,得以自遣。妻从幽州南出,亦得相会。崇吉至江东,寻病死。
崇吉从父弟三益,字敬安,于南阳内附。高祖与语,善之,曰:“三益了了,殊不恶。”拜员外散骑侍郎。寻出为太山太守,转兗州左军府司马,所在以清和著称。还,除左将军。正光中卒,年六十三。九子。
长子士隆,兴和中,东清河太守,带盘阳镇将。
士隆弟士达,少有才气。其族兄景先,有鉴识,每曰:“此兒俶傥,终当大其门户。”起家济州左将军府仓曹参军。时京兆王继为大将军,出镇关右,闻其名,征补骑兵参军,领帐内统军。
孝昌中,其乡人刘苍生、刘钧、房须等作乱,攻陷郡县,频败州军。时士达父忧在家,刺史元欣欲逼其为将,士达以礼固辞。欣乃命其友人冯元兴谓之曰:“今合境从逆,贼徒转炽,若万一陷州,君家岂得独全?既急病如此,安得顾名教也?”士达不得已而起,率州郭之人二千余人,东西讨击,悉破平之。武泰初,就家拜平原太守,抑挫豪强,境内肃然。时邢杲寇乱,惮其威名,越郡城西度,不敢攻逼。
永安末,转济南太守。士达不入京师,而频为本州郡,时人荣之。
永安末,尔朱兆入洛,刺史萧赞为城民赵洛周所逐,城内无主。洛周等以士达乡情所归,乃就郡请之,命摄州事。永熙二年卒,年三十八,时人伤惜之。赠平东将军、齐州刺史,谥曰武。
士达弟士素,武定末,太尉谘议参军。
士素弟士章,尚书郎。
法寿族子景伯,字长晖。高祖谌,避地渡河,居于齐州之东清河绎幕焉。祖元庆,仕刘骏,历七郡太守,后为沈文秀青州建威府司马。刘彧之杀之业自立也,子业弟子勋起兵攻之,文秀遣其将刘珍之率兵助彧。后背彧归于子勋,元庆不同,为文秀所害。父爱亲,率勒乡部攻文秀。刘彧嘉之,起家授龙骧将军。寻会文秀降彧,乃止。显祖时,三齐平,随例内徙,为平齐民。以父非命,疏服终身。
景伯生于桑乾,少丧父,以孝闻。家贫,备书自给,养母甚谨。尚书卢渊称之于李冲,冲时典选,拔为奉朝请、司空祭酒、给事中、尚书仪曹郎。除齐州辅国长史,值刺史死,敕行州事。政存宽简,百姓安之。后值清河太守杜昶外叛,郡居山险,盗贼群起,除清河太守。郡民刘简虎曾失礼于景伯,闻其临郡,阖家逃亡。景伯督切属县捕擒之,即署其子为西曹掾,命喻山贼。贼以景伯不念旧恶,一时俱下,论者称之。旧守令六年为限,限满将氏,郡民韩灵和等三百余人表诉乞留,复加二载。后迁太尉中郎、司徒谘议参军、辅国将军、司空长史。以母疾去官。
景伯性淳和,涉猎经史,诸弟宗之,如事严亲。及弟妓亡,蔬食终丧,期不内御,忧毁之容,有如居重。其次弟景先亡,其幼弟景远期年哭临,亦不内寝。乡里为之语曰:“有义有礼,房家兄弟。”廷尉卿崔光韶好标榜人物,无所推尚,每云景伯有士大夫之行业。及母亡,景伯居丧,不食盐菜,因此遂为水病,积年不愈。孝昌三年卒于家,时年五十。赠左将军、齐州刺史。
子文烈,武定中,尚书三公郎中。
景先,字光胄。幼孤贫,无资从师,其母自授《毛诗》、《曲礼》。年十二,请其母曰:“岂可使兄佣赁以供景先也?请自求衣,然后就学。”母哀其小,不许。苦请,从之,遂得一羊裘,忻然自足。昼则樵苏,夜诵经史,自是精勤,遂大通赡。太和中,例得还乡,郡辟功曹。州举秀才,值州将卒,不得对策。解褐太学博士。时太常刘芳、侍中崔光富世儒宗,叹其精博,光遂奏兼著作佐郎,修国史。寻除司徒祭酒、员外郎。侍中穆绍又启景先撰《世宗起居注》。累迁步兵校尉,领尚书郎,齐州中正,所历皆有当官之称。
景先沉敏方正,事兄恭谨,出告反面,晨昏参省,侧立移时,兄亦危坐,相敬如对宾客。兄曾寝疾,景先侍汤药,衣冠不解,形容毁瘁。亲友见者莫不哀之。
神龟元年,萧衍龙骧将军田申能据东义阳城内属,敕景先为行台,发二荆兵以援之,在军遇疾而还。其年卒于家,时年四十三。赠持节、冠军将军、洛州刺史,谥曰文景。先作《五经疑问》百余篇,其言该典,今行于时,文多,略举其切于世教者:
问王者受命,木火相生曰:五精代感,禀灵者兴。金德方隆,祯发华渚;水运告昌,瑶光启祚。人道承天,天理应实,受谢既彰,玄命若契。相生之义,有允不违。至如汤武革命,杀伐是用,水火为次,遵而不改。既事乖代终,而数同纳麓。逆顺且殊,祯运宜异,而兆征不差,有疑符应。
问禹以鲧配天,舜不尊父曰:明明上天,下土是冒。道高者负扆四方,神积者郊原斯主。是以则天,不能私其子;绍尧,不敢尊其父。鲧既罪彰于山川,受殛于羽裔,化质与鳞甲为群。铭精不能上乘箕尾,而厚尊配于国阳,当升烟之大礼。苟存及躬,以乱祀典。降上帝为罪鬼之宾,奏夹钟为介虫之乐,奉天之道,不乃有沦乎?
问汤尊稷废柱曰:“神积道存,异世同尊;列山见享,绵纪前代。成汤革命承天,当愆阳之运,不思理数之有时,黜元功于百世。且毕、箕感应,风雨异征,尊播殖之灵,而邀滂澍之润,升废之道,无乃谬与?若柱不合荐,虞夏应失之于前;如以岁久宜迁,百神可计日而代。求之二三,未究往旨。
问汤克桀,欲迁夏社为不可;武王灭纣,以亳社为亡国之诫曰:神无定方,唯人为主,道协无为,天地是依,弃德弗崇,百灵更祀。周武承天,礼存咸秩,升后稷当四圭之尊,贬土只隔牲币之享。就如言之,稷禀灵威,诚允聿追之宜,社非商祖,孝孚乃考之咎,殷鉴致诫,何独在斯?
问《易》著革命之爻,而无揖让之象曰:玄黄剖别,人道为尊,含灵伫化,故义始元首。是以飞龙启征,大人载就。及理运相推,帝图异序。虞宾以为善终顺守,有惭未尽,不显揖让之象,而著已日之美。岂可兆巨衅为贻厥之谋,训万世而开安忍之囗?求之反衷,未识理恕。
问《周礼·秋官》司烜氏,邦若屋诛,为明焉曰:王道贵产,法理尚恩。旧德见食,八象载其美;五宥三刺,《礼经》宝其仁。是以禄父巨衅,殷礼不辍;三监乱德,蔡胤犹存。罪莫极于无上,逆莫甚于违天。行大辟祸不及族,理正刑愆止于身。何恶当参夷之祸?何戾受沦殄之辜?
问《仪礼》,继母出嫁,从为之服,《传》云“贵终其恩”曰:继母配父,本非天属,与尊合德,名义以兴。兼鞠育有加,礼服是重。既体违义尽,弃节毁慈,作嫔异门,为鬼他族,神道不全,何终恩之有?方齐服是追,哭于野次,苟存降重,无乃过犹不及乎?
问《礼记》,生不及祖父母,父母税丧,己则否曰:服以恩制,礼由义立。慈母三年,孙无缌葛者,以戚非天属,报养止身。祖虽异域,恩不及己,但正体于下,可无服乎?且缟冠玄武,子姓之服。縓々练之后,纕绖已除,犹怀惨素,未忍从吉,况斩焉?初之创巨方始,复吊之宾,尚改缁袭,奉哀苫次,而无追变,孝子孝孙,岂天理是与?
问《左氏传》,齐人杀哀姜,君子以为不可曰:受醮从天,人伦所重。保育异宗,承奉郊奠。而乃肆极昏淫,祸倾合之尊;怙乱无终,殄灭诞鞠之爱。齐桓匡翼四方,正存刑矩。割不忍之恩,行至公之法。方生贬违,以杀为甚。而神道幽默,祸降未期,虽穷勃履朝,臣不宜纠,既事反人灵,咎将有所,施之取衷,孰为优允?
问《公羊传》,王者之后郊天曰:神不谬享,帝无妄尊。介丘偏祀,犹不歆季氏之旅;昊天至重,岂可纳废飨之虔?唐虞已往,事无斯典;三后已降,始见其文。揖让之胄,礼不上通,昏瘉后烬,四圭是主。此便至道相承,乾无二统。纯风既诐,玄牡肆尊,礼不虚革,庶昭异闻。
问《谷梁传》,鲁僖三十一年夏四月,“卜郊不从,乃免牲”,《传》曰“乃者,亡乎人之辞也”曰:乐以观风,礼为教本,其细已甚,民不堪命。齐不加兵,屈于周典。僖公鲁之盛君,告诫虔祀,穆卜迎吉,而休征不至。若推咎于天,则神不弃鉴;归愆于人,则颂声宜替。既命龟失辰,灵威弗眷,郊享不从,配天斯缺。即《传》所言,殆非虚美,何承而制?
问《尚书胤征》,羲和诘其罪,乃季秋月,朔辰弗合于房曰:衡纪不移,日月有度。炎凉启辰,次舍无代。履端屡臻,归余成闰。是以爰命羲和,升准徂节,使晷数应时,火流协运。致望舒后律,耀灵爽次。即官阙永,容可为愆。玄象一差,未成巨戾。且杪秋岂回星之辰,授衣非合璧之月。叙食弗当,积失加诛;律度暂差,便遘殄绝。仁者之兵,义不妄兴;王赫斯举,将有异说。
问《毛诗》,“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曰:日月次周,行舍有常,分至之侯,不为愆咎。今同之辰而为深戾者,专以金木相残,指日成衅。推步不一,容可如之。若谪见正阳,日维戊午,生育相因,犹子归母,但以阴阳得无深忌乎?若为忌也,朔亦应为灾;如不忌也,辛卯岂独成丑?且举凡之始,以属月时,系之在日,有爽明例。义不妄构,理用何依?
问《论语》,河不出图,泣麟自伤曰:圣人禀灵天地,资识未形,齐生死于一同,等荣辱于彼我。孔子自生不辰,从心告齿,乐正既修,素王斯著。方兴吾已之叹,结反袂之悲,进涉无上之心,退深负杖之惧。圣达之理,无乃缺如?
符玺郎王神贵答之,名为《辩疑》,合成十卷,亦有可观。前废帝时奏上之。帝亲自执卷,与神贵往复,嘉其用心,特除神贵子鸿彦为奉朝请。
景先子延祐,武定末,太子家令。
景远,字叔遐。重然诺,好施与。频岁凶俭,分赡宗亲,又于通衢以食饿者,存济甚众。平原刘郁行经齐兗之境,忽遇劫贼,已杀十余人。次至郁,郁呼曰:“与君乡近,何忍见杀!”贼曰:“若言乡里,亲亲是谁?”郁曰:“齐州主簿房阳是我姨兄。”阳是景远小字。贼曰:“我食其粥得活,何得杀其亲!”遂还衣服,蒙活者二十余人。景远好史传,不为章句。天性小急,不类家风,然事二兄至谨,抚养兄孤恩训甚笃。益州刺史傅竖眼慕其名义,启为昭武府功曹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