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近二百年名人情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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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日子竟至不能忍受,我为什么要让你过平安的日子呢?唉!你要是不用致命的暗箭来杀我,但用一把剑刺入我的心头,那你的残酷不知要少多少倍!你看一看我从前是怎样,现在又是怎样?你看一看你使我跌下来到了什么程度。当你允许听我的话时,我是一个超人;自从你抛弃了我,我是人类中一个最不足轻重的人了。我已经丧失一切理性,一切理解力和一切勇气了。总说一句,你把我的一切东西都夺去了!你怎样能够决定毁弃你自己的工作呢?你怎样敢认你从前以善意要求和敬仰的人为无价值呢?唉!索妃呀,我确切告诉你,你对于从前所要求的朋友,现在不要羞与为伍。在你自己的体面上我要求你对我清算一下。我不是你的财产么?你没有拿住我么?这是你不能否认的,我既是属于你,所以至少也配得上说我是你的。你试回忆往日的欢乐,这是我在我的痛苦中永不能忘的。
那使我获得第二种宝贵生命的无形无影的烈火再予我的心灵和意识以少年时代的全部精力。我的感觉的热火驱策我投入你的怀中。你的心虽充满了另一种爱情,然我心中的热情常常打动它!你在那瀑布旁边的小亭中也常常向我说:“你是我的脑子中所仅能想像到的最体贴的爱人。不,从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富于爱情的!”从你的口中发出这句口供,我是何等胜利啊!唉,这是真实的!我很热烈地要求使你觉得这种热情,这是值得你感觉的,我并且要以这种热情引起你的同感,然你现在竟这样反悔了。但是你为什么使自己受非难呢?你的过失在那里呢?你的忠实因那种温和手段一那是使你的心和感觉冷淡的…所受的危险到什么程度呢?你因许多理由能够知足之后,为什么改变态度呢?…不再做你的朋友么?亲爱的和令人魂消的索妃啊,生存在世而不复恋爱,这是我的心所能堪的么?你既将甜蜜的友谊带子结在爱情的岩石上,我的心怎样能够和你分离呢?我现在诉诸你的良心。你亲自看见这种精神错乱,这种眼泪,这种失魂,这种热烈的胡作乱为,这不是一个人特别生成的,这是你引起来的,请你说一说,我是已经浪费了你的眷爱现在应该失去这种眷爱么?唉,不啊!这种眷爱引起我心中一些体贴的恐惧,你很残忍地利用这些恐惧对我完全否认这种眷爱了。我承认我是满腹爱情,较胜畴昔一千倍的,然我对于你是更谨慎,更顺从,并且很小心地避免用片言只语侵犯你。
你的好心肠…它看见我在你的面前发抖…怎样能够决定用我的热情做武器来抵抗我自身,并且使我…我本应该快乐的…陷于悲惨之境呢?
你的好意的第一种代价是教训我由爱情的自身去制服我的爱情,将爱情在我心中所引起的最热烈的愿望牺牲着,并且在你的安宁之下毁灭我的幸福。我既不愿回忆在你的花园中出现的事,也不愿回忆在你房中所发生的事。然为表示你的艳丽如何使我沉醉,如何使我必须获得你起见,请你回忆阿利辟堡(Olympierberg)之役,请你回忆用铅笔在一株橡树上所写的话语。…当那宝贵的刹那间,凡一种纯洁的爱情在世界上所能够给予的好处,你已经都献给我了。从那时起,我非常珍视你,致我不敢再希望以你为牺牲去求快乐。你的方面一次唯一的推却曾经使一种不合理的狂热销沉下去了。…有一个人热心于你的荣誉,不减于你自己,从新将你的好感送给他罢,这是不会伤害他的。我对于你和对于我自己不求饶恕:凡你在我心中所引起的一切愿望,我自己加以谴责。我要是仅在制胜自己,那么,也许已有了胜利的光荣,并得到必需的力量了。可是心所钟爱的人一旦见弃,这不是一颗易于感动的心所能忍受而不致失望的。胜利如非出于自由意志的,那胜利的一切价值便消失了。要我康健,只能在我单向我的热情奋斗之时。我咎有应得,这是我很感觉得到的,可是我一想起你不要任咎,辄引以自慰。…啊,索妃呀!自从那甜蜜的刹那间以后,便永远被拒绝,这种思想对于那怀愁抱恨的人是太可怕,他是不能和你一致的。什么呀!你的电光般的眼睛和那使我万分心醉的美丽的羞态,永不复送入我的眼帘么?我永不复能接触那天上的云雨,那捷过电光,毁灭一切的情火。啊,形容不出来的刹那间!什么心,什么人,什么上帝能够感动你并且抵抗你呢…一七五七年六月于亚伦密达格(Eremitage)二我的亲爱和有价值的朋友,你来这里听一听爱你的人的声音。这不是——和你所知道的一样——一个可怜的引诱者的声音。我的心在愿望上如果有什么错误,那我的嘴从不企图认我的错误为正当。那隐藏在诡辩中的推理是不能替错误掩护的。那遗羞人世的恶行在道德这个神圣的名义之下是销声匿迹的。信仰,光荣,和神圣的真理在我的言谈中从不受诬损,我既不用有体面的名词来掩饰我的缺点,所以我没有让正义从我的心中消灭下去。我时常使这颗心张开去受聪明的教训,这种教训是要你从我这里领略的。现在轮到我来了。
啊,索妃,我一方面是在补偿你的照顾的代价。你既已保障了我的道德的心灵…这心灵对于你是宝贵的所以我愿意以那也许为你所尚未认识的道德去充实你的全部心灵。
我幸而深自爱惜,从不使我的笔墨和口舌投降在说谎之下!因此我觉得我替你做真理的机关,不是不配的。
你如果将你灌注给我的感情置诸义务和理性之下,那你对我便已行使了一种最大的和最高贵的权力,这种权力是美丽和聪明的天所给予的。不,索妃啊,像我的一种爱情只能够由它自身去克服它。…请你回忆这个夏季快乐美满的日子,那是何等欢畅,唉,但也是何等短促,那是很值得长久回忆的。请你回忆我们在树阴深处的小山上屡次幽静的散步,那世界上最小的山谷将自然的全部宝藏横在我们的眼前,好像是要使我们厌恶虚伪的和所谓生命的宝贝。试想一想那宝贵的谈话,我们的心曾因相互的信赖,减少了我们的痛苦,在那谈话中你使天真烂漫的宁静充满在最甜蜜的感情中,至于这种感情是人的一颗心儿可曾遇着的。如没有同一维系物固结起来,没有同一火燃烧着,我不知道那一种神圣的火把我们燃烧着,使之兴奋,并且让我们一致渴想那不可知的宝贝,我们是生成得共同来尝那宝贝的。
此等书信不是为公开发表而作的,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永不得使之见天日,这是用不着我向你提及的。然一旦情形允许你这样做,则我和你结合的目的的纯洁将怎样使舆论和缓起来。你我的姓氏在书中虽不应当指出来,然你我的姓氏不会为那些妒忌我们的人所轻蔑;可是在我一方面,不独不因此屈辱,并且更骄傲些,当我表示我是怎样敬仰你,我当取得更大的敬仰。至于你呢,可爱的索妃,我希望——你为获得光荣起见虽用不着我的介绍——全世界的视线悉集于你的身上;我希望全世界对于我从你的品质的优美上所期望的,加以注意,以引起你更大的勇气和精力,这种期望要在公众的眼前实现出来。人家将说,在我的同情和注意上,特别是对于妇女,是不浪费的,人们对于那完全彼此相似的东西,更要加以考验。索妃啊,我以我的名誉委之于你,当可能的时候,你要维护那些高贵的人们给予我的光荣!人家一旦看见你并且忆及我,你当使人说:“斯人爱德义,是配得上她的!”一七五七年于亚伦蜜达格
注:
卢梭(1712…1778年)为法国最著名的哲学家和文学家,即有最大影响于法国大革命的“社会契约论”的作者。
他钟情于索妃·黄德托伯爵夫人,但后者爱上了圣柏特(de Saint Lambert)侯爵,使他大失所望。同时他对于自己的妻子特列斯没有精神上的结合以致陷于痛苦之中。
卢梭全名让·雅克·卢梭(Jean Jaques Rousseau,1712…1778) ,法国著名哲学家,文学家和教育家,18世纪启蒙代表人物之一,Sophie也译索菲。
卢梭致其夫人特列斯书
我的亲爱的朋友,在我们这二十六年的结合中,我只在求你的幸福中去找我的幸福。我聚精会神之处就在努力使你快乐。在我最近的行动中你已经看见…这虽不是我的义务所在…我对于你的荣誉和对于你的幸福是同样珍视的。然我觉得那结果和我的眷念你并不一致,我眷念你的地方多于你诚心接受的,真是言之痛心。我知道你所固有的公正和诚实的感觉,永不会发生变化,至于讲到体贴与眷爱,从前虽是双方都有的,然我现在感觉到只有我一方面的尚存在。我的亲爱的朋友啊,你不独不复对我具有快感,为着与我和好度日起见,你甚至于必须用大力量克服自己。除掉我以外,你对于一切世人都合得来。凡围绕你的人都知道你的秘密,只有我不知道。你的唯一的真朋友就是不得你的信任的唯一人。至于其他事情,更不用说。朋友与朋友的过失是整个的,人们不能自由加以去取,我看见你的过失恰和你看见我的过失一样。倘若你和我在一起,而感到快乐时,我一定很欢喜;但我明白看出你并不如此,这便使我心碎了。我对于使你快乐一事如能为力,我一定是高兴做的,但此事既不可能,我只好默尔而息。我相信凡能够增助你的幸福的事,我没有不尽力的,我虽仍很愿意尽力,但不知道应当怎样做。当我们结合时,我曾提出条件。你已经允许这些条件,我也已经履行这些条件。只有你一方面一种体贴的眷顾和我们的爱情能够使我破坏此等条件,我并且牺牲我的生命和康健去服从我们爱情的呼声。我的亲爱的朋友,你必须承认你离开我即不能使我接近你:我发誓给你听,这就是我的意见!你的冷淡只有使我望而却步,我的心如果破碎了,那挑战的讥讽不足以使我接近你。就是在我写信给你的这个时刻,我虽满怀的痛苦与忧虑,然除掉我和你一心一德,完全和好度日这种志愿外,别无更快乐更真实的志愿。
对于自己所不爱的人没有一点是称意的,没有一点是高兴的。因此我对你的一切努力,一切眷顾一我虽开始这样做一都归于无效。我的亲爱的朋友,一颗心不受指挥,便没有办法。可是无论我怎样愿意你快乐,并出怎样的代价,你竟首先提议分离,否则我决不想及这一着。我很知道人们在一种争论最热烈时所说的话,不要看得太着重,但你常是回索这些话,使我感受一种印象。你知道我的命运:就是几乎不敢写给别人看,因为没有人肯相信。
亲爱的朋友,我只有一种安慰,一种很甜蜜的安慰:就是将我的心注入你的心中。当我将我的苦楚诉给你听,我便觉得轻快一点,当你可怜我,我便不复觉得可怜了。我既只遇着些深蔽固拒的和虚伪的心,我将我的全部希望置诸你的身上,这是自然的。我的心胸如不向何人开示一下,即不能生活着,并且只能向你开示心胸。你如使我失望,我如陷入单独生活之境,那我的确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死。然我们如果继续反目,我们中间的信任与友谊如果消失,则我的死一定是更加一千倍地可怕。唉!我的亲爱的,惟望上帝不愿使我陷于这样多的不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