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世界我的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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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三四个小时。在美国,你可以今年做这样明年做那样,或边上大学边惦记着作职业球员。而在中国,你必须二者选一,一旦决定自己所走的路,就很难改变。妈妈觉得如果我念大学的话,就可以在城市里找一个工作,找个女朋友,出去约会,只要高兴,可以再换一任,一年换四任女朋友也无妨。总之能过上好日子。
我的父母打篮球都不是因为他们喜爱篮球,是领导安排的。
姚志源(姚明父亲):我20岁开始打篮球。我是工人,在工厂锤接电机部件。文革时那会算不错的工作了,因为工人社会地位是最高的。其次是农民,第三类是士兵,然后才是科学家,商人地位最低。我知道有些人说我儿子现在也能算是商人了,我并不这么看。不管怎样,年代不同了,现在的时代好,我很为姚明骄傲。
那时领导见我个头高,就建议我打篮球,更好地为国家服务。就这样我去了上海篮球队打球。球打了只有两年,我的左膝就出现问题,被迫让右腿承受更多力量,这样六年后右腿也受了伤。29岁时我退役了,他们给我在上海港安排了一份工作,检查要停泊的船只。这样,我不用抡捶子了,而是盖盖批准章。我一直在那里工作,直到为姚明的新人年来到美国。现在一年中一半时间在休斯顿,一半在上海,我最想念的就是我的工作。那可是一份有权力的工作,没有批准,船只不能靠岸,而你要是不想让它靠岸的话,总能够找到理由。
我得到那份工作很幸运。中国许多运动员退役后得从底层开始做起。他们通常没有任何技能,比其他早开始作一般工作的同龄人,落后太多了。任何体育项目都不会让你赚足够的钱,使你退役后无须工作。我们不希望姚明像那样,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不想让他进体校。
我9岁的时候,第一次玩真的篮球,上了我所在区的少年体校。我4岁或5岁的时候,爸爸给过我一只玩具篮球,但我觉得不带劲,我更喜欢其他玩具。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带我去看过哈莱姆亲善篮球队(Harlem Globetrotters)。很好看,但我不是因为他们才想打篮球的。
在中国,9岁的孩子可以去区里的两种学校——普通小学或者少年体校。入选少体校不需要展示某项体育专长,只要你父母高或壮,或者测试说你会长得高大或强壮,少体校就会邀你加入。我父母都很高,而且打到很高水平,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少体校邀请的。刚开始父母不希望我去,不过最终还是让我去了,希望我在学校的体育系统打球,然后念大学,而不是加入职业联赛。听起来似乎矛盾,但如果你在少体校打过篮球的话,上大学的机会更大,高考时可以加分。我听说美国高中也是这样,如果学习成绩不好,搞体育对大学录取也没什么帮助。除非你是个特别好的运动员,那样的话就比好成绩管用得多。
所以父母让我上初级少体校——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对上大学有帮助。
区少体校为9到12岁孩子而办,与普通学校没有什么不同。市少体校招收全市这个年龄段、领导确信能成为职业运动员的孩子。市少体校设施、教练、训练场地都更好。我本可以去的,但爸妈不想让我去。
第四章 篮球与人品
方凤娣:(姚明母亲)青年队的家长会上,领导们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我唯一担心的是我儿子不要养成什么坏习惯。我知道职业队的球员喝酒、抽烟、赌博、泡妞。姚明离开家的时候只有13岁,他没有任何坏习惯。
我12岁的时候,八一火箭队写信给我妈,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打球。我本可以加入八一队的,但妈妈还是不想让我去。她仍希望我留在家,念上海的大学。八一火箭队招收球员方面的优势,是他们赢得最初的五次CBA锦标赛的重要原因。但现在形势不同了,至少是因为有了上海大鲨鱼队,八一火箭队不再独占这种优势。90年代中期,当甲级队伍日渐庞大时,上海队与其它地方队一样,只有本地球员。现在大鲨鱼声名在外,上海又是个现代化大城市,其球队很有吸引力。加入东方青年队的球员,如果最后不够好打不上职业篮球,队里会让他念一所好的高中或是大学。大鲨鱼有这样的本事,不是每个球队都办得到的。所以现在许多家庭都希望儿子去大鲨鱼。
对我父母而言,让我加入东方青年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时青年队的教练是爸妈的朋友,他竭力劝说他们让我打球,并保证说不会浪费我的时间。如果我不想入大鲨鱼或者认为不够好的话,他会帮忙把我弄进一所好大学。凡事我喜欢循序渐进,不愿跨跃式前进,所以我对没上大学这件事还是蛮失落的。其实我是北京一所大学的荣誉学生,尽管一天课都没上过。我还是希望进大学,也许我退役后去吧,去学国际商务关系,或者类似的专业。
当我被邀请加入东方青年队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些。达到这个水平已经是很高荣誉了,那也是进入国家队的唯一途径。我还不敢奢望去NBA打球,但一直梦想进入国家队。一个原因是我知道的第一个名人是李宁,1984年奥运会体操比赛上,他赢得六枚奖牌——三金二银一铜。在我孩提时代,真正的荣誉是为国家作出很大贡献,比如说赢得奥运奖牌,或者成为伟大的军事领袖。中国虽然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但在与别国的体育竞技上还远远不够。中国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因此,有人在国外取得成功,就是巨大成就。
爸妈帮助我成为一个好的球手,尽管那不是他们的初衷。我在青年队的时候,打球很软。我不去罚球圈,只想从外围投无阻挡篮,作后仰式跳投、拉杆投假动作。但那是不行的,我是中锋,如果我不走内线,其他人不能找到无阻挡点投篮。
我记得15岁时,有一次和父母一起看大鲨鱼打球。那时我还在青年队,而大鲨鱼也还是乙级队,那场的对手是北京鸭,中锋叫单涛,几年后巴特尔加入北京鸭后两人并称双塔。那是在圣安东尼奥的双塔大卫·罗宾逊和蒂姆·邓肯成名之前,休斯顿火箭双塔哈基姆·奥拉朱旺和拉尔夫·桑普森成名之后。看来我们需要些新的绰号给队中的双巨人。回到单涛,他比巴特尔略高,有一个3秒区内篮筐两侧靠近底线处的动作,用他的肘。他会转身举起球,伸出肘部,防守队员不得不退开,不然胸部或者脸就会被单涛的肘部击到。单涛因此赢得更多的空间来做跳跃钩射投篮,不被阻挡。
我妈拉着我的手说:“看到没有,知道自己‘软’吧?”
我说:“是,我看见了。”
“以后试着那样做。”她说。当妈妈说你“软”时,你自然会听。这以后我开始逼近罚球圈。
爸爸也教了我很重要一招,所以我不会长时间持球,也不喜欢别人在罚球圈里那样做。爸爸说拿球时如果没有机会投篮,传球后就要快速移动,因为防守者会盯着球看至少一会,就是说他们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在那两秒种左右的时间,你可以移动到更有利的位置。这是一小点,但非常重要。我一直那样做,现在还那样。
方凤娣:(姚明母亲)姚明他们赢了2003年亚洲锦标赛冠军,获得2004年奥运会资格时,姚明被问到对锦标赛冠军的感受。他说,他帮助许多没有机会参加奥运会的队员实现了梦想。他还提到前任国家队教练王非,一年前王非因为中国队在亚运会输给了韩国而蒙羞。姚明说,王非教他的很多东西,他年少的时候不能领会,但来到NBA后发现这些很管用,他很感激王非在此前给他打开了一个世界。我听了很感动,我很骄傲姚明常想着他人,有团队精神,很敏感。他一直记得自己的根在哪里,从不忘记帮助过他的人。
有人认为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造就了许多宠坏的孩子,尤其是男孩,我们叫他们“小皇帝”。我们不是说儿子不是我们的宝贝,但我们觉得要把他培养成为一个有道德的、正直的、受到良好教育、对国家和社会有用的人,这非常重要。姚明今天的样子是许多因素的综合——他的个性,我和他父亲的成长道路和经历。我们家非常平等。我们像别的父母一样深爱自己的孩子,但很难说我们做了些什么,因为姚明一直就是一个那样可爱的孩子。他的个性,从小到大,从没有做什么事情而让我们狠狠地责骂他。
事实上,有人认为姚明太乖了。举个例子,幼儿园的家长会上,老师把我叫去,跟我说姚明太理想主义,太乖了。她说,“你得教他生存的本事。”因为他的个子,姚明一直有某种大哥哥心态。班级出游乘巴士,他会让座。在学校擦窗户,他会主动要求去做。也许因为他一直比别人高大,他相信他应该多做些事。他乐于助人,似乎因为高,就有这样的义务。
老师担心别人占他便宜。我对老师说,我们不知道该用什么其他方式带大姚明,我们自己就是在这种教育中长大的。
青年队的家长会上,领导们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我唯一担心的是我儿子不要养成什么坏习惯。我知道职业队的球员喝酒、抽烟、赌博、泡妞。姚明离开家的时候只有13岁,他没有任何坏习惯,非常值得称赞。
我真的没机会宠坏姚明——我理解的宠坏是指忽视严重的品格缺陷。姚明从没有那些问题,他不泡酒吧,不会利用自己的高大得到什么或者欺负别人。
妈妈说我小时候多么好,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或者她不愿意说。我10岁的时候第一次去游戏机房,很快就迷上了电子游戏。但没有钱。所以我偷了妈妈的钱,她两年里都没发现。一开始我只拿1块钱,1块钱可以打3次。然后我拿1块5,再是2块,慢慢地越拿越多,最后一次拿了100块。这下妈妈发现了,那以后爸妈开始每月给我零花钱。我猜想是他们认为我打游戏不算什么过错。总的来说,我的父母没有中国大部分父母那么严厉。
中国父母都命令孩子放学后学这学那——音乐、绘画、跳舞。孩子们没有选择的自由,父母说了算。我妈从不强迫我做此类的事,她让我尝试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她只要求我不要做坏事,或者用错误的方式做事。但对于学校日常的功课,他们态度就不同了。我不做功课的话,爸爸会打我。妈妈也逼我在家里阅读和学习学校未教的东西。要照她的话做其实也不难,因为我对历史和地理本来就有兴趣。我渴望了解中国以外的世界,渴望了解中国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即使我去了体校打球,父母从不对我说:“你一定要拿第一”,“你一定要得冠军”或者“你一定要做到最好”。有些孩子对父母说:“我得了好分数。我考试考了95分。”而父母则问:“为什么没有得100分呢?”或者“你们班第一名是谁?”如果孩子说谁谁谁分数更高,父母就说:“你一定要打败他们。”
我父母从不这么说。只有一次,我考了不及格,他们才说了我。然后我还挨了一顿打。
所以我到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都不为难。我和他们在一起时很放松,不必担心他们说我做错了这事那事,应该这样或那样打球。当我回家关上门时,我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我会得到安宁。
在中国,父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