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果实小薇子-第4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厨房呢。”
“什么呀还搞得……哎呀!大妈!我都好多年没吃过这个了!”
“给你多盛两碗,堵上你的嘴!”
“谢谢aunty,谢谢aunty。”
“个找打的东西!”
槐花儿和玉米面儿蒸的饭,拌上蒜,拌上调料,倒点儿香油,小时候每到春天就缠着奶奶做,吃起来没够的好东西。
现在,都不一定有人记得这个了。
豆豆吃了一碗还带回去一碗,说留着晚上吃,大妈笑着骂他。
豆豆端着碗出来,大妈院子里的那棵粗大的槐树被风吹得掉落了许多白色的花瓣,地上一层,全是白的,整个院子里都是甜甜的香气。
豆豆转过头,看见了不远处那棵老梨树,花儿早落了,一个一个小青梨结在上头,另一边儿的杏树上的杏也已经有枣那么大了,也青青地挂在枝头,让人流口水。
豆豆放下碗,走到梨树下,跳起来够着一个梨,揪下来,往手心里一抹,送进了嘴里。
干涩干涩的,有点儿苦。
还是槐花儿好闻。
豆豆拍拍掉在自己头顶的花瓣儿,忽然想起小学一年级语文课本第一册第三课的内容:桃花,梨花,苹果花,春天来了,我们村成了个花园。
春天来了,我们村儿成了个花园。
怎么小时候没发现,语文课本儿里有这么美的诗?
一个到了春天就是花园的村子。
他家就在这样的村子里,现在还是。
第 34 章 情之为物
七月的天气总与炎热分不开,所以盛夏的午后,学校所有树木下的草坪都很招人待见。
张慨言最近迷上了拍照,也不刻意地找景色,就随意地坐在草地上,举着相机看,逮着什么就摁什么。
很快存不下了,张慨言靠在树上,一张一张地往前翻,翻到最前面一页,俩小孩儿对着他噘着嘴发脾气。
张慨言对着他们笑,手指划过屏幕,落在其中一个的脸上。
屏幕还是太小了,看起来不够清晰,不够生动。
张慨言关了相机,闭着眼睛想心事。最近他总会不自觉地一抬头就冒出一句中文来,弄得他的同事们莫明其妙,问他在说什么,他就笑笑,说想家了。
好在就要回去了,想也想不了多久了,真好。
他26岁,出过一次国,恋过一次爱,结过一次婚,离过一次婚,张慨言觉得,自己一生该做的事儿好像差不多都做过了,再剩下的,就不需要再向谁交待了,总该可以只向自已一个人负责了吧?
当然,再加一个也行。
他两个月前很平静地把自己早就离了婚的消息告诉了他爸他妈。
那次是他一生中和他妈聊得最长的一次,聊到最后,他妈说:“张慨言,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慨言觉得这样挑开了说更好,于是丝毫也没闪躲:“妈,我想回家。研究所的合同两月后到期,我没再续签。”
“……,你非要和豆豆在一块儿?”
“也不是非要,他要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他。你也知道豆豆这人记仇,我这么对他,他极有可能十年八年地不理我。”
“……”
“妈我昨天真梦见他了,跑到咱家偷西瓜去了,刚从冰箱里把西瓜拿出来就被你看见了,吓得他一个劲儿往冰箱里塞,一关门儿让冰箱把手给夹了,笑死我了,妈你没看见他那样儿,吓……”
“你回来吧。”他妈打断了他。
下了飞机,看着一个一个巨大的方块字,看着乌泱乌泱的黑头发,张慨言才有了一种真真切切回到家了的感觉。
从机场买了一张SIM卡,交钱的时候看到钱包里一张发了黄的照片上朝他噘着嘴的俩小男孩儿,张慨言看着其中一个笑,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声:“豆豆,我回来了。”
因为大学一直混在豆豆的宿舍,张慨言跟自己班同学一直不太熟,倒跟乔丹秃子混得像亲人似的。
乔丹个子高,所以视野比较广阔,老远冲着他招手:“嗨!嗨!这儿呐哥们儿!”
仨男人飞扑着撞在一起,果然是久别重逢。
张慨言一转头,郭美丽手上拉着个小姑娘。
“小盈眉,叫大大。”
秃子拦住:“乖女儿别听他的,叫叔叔。”
李盈眉左右看了看,往她妈身后躲了躲,又躲出来,仰起头大声儿地叫了声:“大大。”
嘿!真脆,张慨言乐得连北都找不着了。
“哟,乔丹,你什么时候买的车呀?”
“嗨,我们家老爷子淘汰的,我哪儿攒得住钱呀?要说能攒钱,嘿!那还真得数你们家小豆豆。”
张慨言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树木,没接话。你们家小豆豆,多少年没人跟他这么说过了?
“哎说真的。”
“嗯?”
“你真不准备让小豆豆知道你回来?”
“谁说的?我现在就是一海带,没吃没住没工作,不让他知道我吃谁住谁让谁养活去?”
“我操哥们儿,你真够脸皮厚的,走的时候一抬腿儿把我们豆豆就给蹬了,回来还想赖着人家,你当我们小豆豆是慧芳呐?”
“慧芳是谁?”
秃子翻个白眼儿:“慧芳是圣母玛丽亚,这下儿明白了吧?”
张慨言做恍然大悟状:“噢——,她呀。”
秃子问:“你准备怎么跟他解释呀?我估计我们豆豆恨得你咬牙切齿呢。”
刚说完,秃子的女儿扬起手冲着他爸爸喊了一声:“爹!”
张慨言噗嗤一声乐了:“秃子,你们家太有中国特色了。”
乔丹边开车边笑:“你当她叫秃子呐?她那是听见有人叫豆豆了。不信你问问她。过来小盈眉,大大问问你,豆豆是谁呀?”
“爹!”
“噗——”
“咱们怎么着?先去吃饭还是先把东西放回去?”
“乔丹你先给豆豆打个电话,说你过去。”
“你得了吧,我过去还用给他打电话?他家就跟我隔一个单元。”
“你跟他买的一个小区的房子?”
“你还不知道你们家豆豆那懒劲儿?跟着别人买多省心呐,该看的该问的该知道的前头都有人帮他打听好了,他直接选个户型交钱就行了,多符合他的追求呀。哎,人家别人买房挑价格挑交通挑朝向挑环境挑物业挑一堆乱七八糟的,你们豆豆就挑一样儿:省事儿。幸亏那个小区有小户型,要不他宁肯贷上四五十年款也得图了这省事儿。”
张慨言笑着在心里想象豆豆贷四五十年款的样子,然后,颇得意地说了一句:“唉,娶妻当如小豆豆呀。”
秃子撇嘴:“你还先甭美,想当初可是你不要人家的,现在想回来坐享其成,我看难。”
“嗯,”郭美丽从前座探过头来:“没错儿,就算小豆豆同意我们也不同意,这负心的陈世美是全世界最该杀的败类。”
“嘿我这不都迷途知返了吗?好歹给个改过的机会呗,真把陈世美杀了,你当秦香莲好受呀?妇人之见,妇人之见呀。”
“嘿你还挺瞧得起自个儿,一会儿就把你拉我们豆豆跟前儿就地正法了去,你看人家心疼不心疼你。”
“别介,我这儿准备了好几个月的负荆请罪你们一去不全白瞎了?等会儿我自个儿上去,你们该回哪儿的回哪儿,赶明儿哥哥请客,我要不吃遍北京城算我这三年的垃圾饭白吃了。”
“这一什么人呐?”
“你当你不白痴呐?”
“没过河呢就想拆桥呀……”
张慨言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整理了好几遍衣服,梳理了好几次头发,才抬起手,摁下了豆豆家的门铃。
“谁呀?”豆豆的声音隔着防盗门传出来。
张慨言躲开猫眼儿,喊:“查水表。”
门开了:“水表不是用卡的……”
“嗨,豆豆,我回来了。”
“……”
“我能进去吗?刚下飞机,从机场坐大巴回来的,又倒公交,还坐过了站,拖着俩大箱子走了三站地,累死我了,豆豆,今儿真热,让我喝口水行吗?”
豆豆错愕的神情依然保留在脸上,晕乎乎地错身让开一条缝:“进、进来吧。”
张慨言装模做样地弯着腰拉自己的箱子,豆豆伸过手来接过一个,说:“我给你拿一个吧。”
张慨言趁机碰了下儿他的手,程豆豆装做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张慨言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笑。
“那个,你坐吧,就随便找地方吧。”
“噢,”张慨言环视了一圈:“豆豆,你这回租的房子怎么连空调都没有呀?我都热死了。”
“啊?噢,没装呢。你怎么不打车呀?怎么忽然回来了?”
“唉,”张慨言重重叹了口气,“回来的机票都是卖了点儿那边儿的旧东西买的,别说打车,我连回家的车票钱都不够了。”
“啊?你……,你怎么……,那你怎么也没给我们打个电话什么的?”
“我的手机打电话那就是国际漫游。”
“那你买……,噢你没钱……,那你打公用电话也行呀,才几毛钱。”
“我……,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号吗?唉。”
“我还是原来的号,一直没换过。哎?怎么啦?你没事儿吧?”
“我……,豆豆……”
“你怎么了?我刚攒了点儿钱,要不我先给你点儿吧,你别着急了。”
“没用。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签证也到期了,研究所也不跟我续签合同了,我只能回国了,连个工作都没有,我怎么回家呀?唉!”
“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这么惨呀?你不是早就毕业了?外国挣钱那么少呀?怪不得你回来了。”
“唉,倒不是挣钱少,主要是……,唉!”
“人家歧视你,把你给抢了?”
“那倒也不是,是……,是……,唉!”
“你生病了,钱都看病用了?那你还不如回来看呢,听说外国看病特别贵。”
“那哪儿能呀,我身体好着呢,三天三夜不睡都没事儿。”
“你不愿说就别说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你先坐会儿,我给你取点儿钱去啊。嗯,我好像现在有一万三,上回我接了一个活儿刚把钱给了我,够吗?啊不对,我上个月的工资扣掉还贷款的钱还能剩三千,一共一万六,差不多也够你花一阵子的了,我去银行取去啊。”
“哎呀不用不用,我怎么好意思花你的钱呀?再说才一万六也没什么用,算了算了,不用了,你还得花钱呢,上了这么多年班儿才有一万六,唉。”
“你唉什么呀?我见你连一万六还没有呢。”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明白,唉。”
“你老唉什么呀?人家别人出个国回来都带回好多钱来,你怎么穷成这样儿呀?真是不明白。”
“唉,你不知道,我本来……,我本来也能带回好多钱来,这不是为了回来,它就没了吗?”
“张慨言!我还有事儿呢,你要不要钱呀?不要我就直接给你几百你快回家去吧。”
“豆豆,连你也不要我啦?我……,我现在没地儿去了……”
“你少骗人,你直接回家不就行了?怎么就没地儿去了?你妈还能不要你呀?你妈又不是因为你有钱才生的你。”
“你……,唉,我就告诉你吧,我离婚了,我前妻说给她五十万就同意跟我离婚,我变卖了所有家产还欠她十万块,我妈听说我离婚了,就……,就说不许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