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作者:月关-第8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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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家·思来想去的,竟是整整一夜都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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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没有早朝,武则天在长生院单独召集太子、相王、梁王及众宰相作为见证·让原被告当堂对质。满朝文武闻风而动,虽未奉诏,不能进入长生院,却都聚集在长生院外,翘首等待事情结果。
上殿以后,对于二张的指控,魏元忠和高戬自然还是一口否认·二张却言之凿凿,双方争执不下·姚崇越众而出,对武则天道:“陛下,二小所言,无人证、无物证,不足以判定宰相有罪!”
这句话本该由太子来说,可李显自从一上殿,就像只生了病的鹌鹑似的站在那儿,垂眉耷眼,一言不发。武则天淡淡地道:“可是朕听说,此案却有一位关键人证,足以证明元忠、高戬有罪!”
此言一出,殿上众官员和魏元忠、高戬都是一惊,武则天扬声道:“来人,宣凤阁舍人张说上殿!”
一时间殿上一片哗然,高戬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直到此刻,他仍不相信自己的挚交好友会出面作证陷害他。
上官婉儿急急向传旨太监递个眼色,传旨太监是小海,作为婉儿的心腹,他马上心领神会,走出长生院后,小海头不抬眼不睁,只管拉着长音儿漫声宣道:“皇帝有旨,宣凤阁舍人张说,上殿为张奉宸作证!”
如果小海只宣张说上殿,谁也不会明白宣他上殿何事,至少不会明白他是要替二张做证。可言一出,候立殿外等候消息的满朝文武谁还不明白皇!帝张说上殿是要做对魏元忠和高戬不利的证词?
早已候立仪门之内的张说被两个小内侍带了过来,经这一夜的心理折磨,张说神情异常憔悴,他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向前走。众文武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御史中丞宋突然抢上前去,拦在张说面前。
张说看见面前出现一双脚,他慢慢抬起头,见是宋,不由一怔,迟疑着拱手道:“宋中丞。”
宋目光灼灼,正色言道:“道济!为人名节最重,鬼神难欺啊!你万万不可党邪害正,自求苟免!宁可获罪流放,也能留芳千古。真若触怒天子,宋某愿叩阙力争,与你同死!道济,千秋功罪,如今都在你一念之间啦!”
张说听了宋这番话,脸色顿时一变。殿中侍御史张廷见状也振臂大呼道:“夫子之道不可须臾离,朝闻道,夕死可矣!道济兄,一失足成千古恨呐,你可要好好思量!”
左史刘知几也高声大喝说:“道济,你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如今正是舍生取义时候,万万不可玷污青史,累及子孙啊!”
众文武都慷慨激昂地劝说起来,张说举步维艰,好似腿上拴了千斤重担。小海眼见众人劝的差不多了,也不敢做得太过明显,便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扬声制止道:“张舍人,请快些上殿吧,莫让天子久候。”
张说本就犹豫难决,不愿做那小人,再被众文武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一阵,只听得心头气血一阵翻腾,忽然间竟拿定了主意,他咬了咬牙,向众文武团团行了个罗圈揖,毅然举步向殿上走去。
张说走进长生院正殿,向武则天欠身道:“臣张说,见过陛下。”
武则天还未及说话,魏元忠已越前一步,厉声喝道:“张说,你想和二小联手,陷害我魏元忠吗?”
张说脸色一变,沉声反驳道:“魏公,你身为宰相,怎么能说出里巷小人的话来!”
一旁高戬犹自不敢置信,惊讶道:“道济兄,你······你真要为二小做伪证?”
高戬知道,只要张说今日作下伪证,他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是以神色很是惨淡。
张昌宗兴高采烈地打断高戬的话道:“住口!你二人今为疑犯,怎么可以干扰证人证词。张舍人,你曾听见魏元忠和高戬说过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尽管当着圣人和众王、众宰相的面说出来,自有圣人替你做主!”
张说看了眼一脸惊怒的魏元忠和高戬,向武则天拱手道:“陛下,臣张说如今当着陛下、众王、众宰相面前,不敢不据实以答……”
张说深深吸了口气,把心一横,凛然高声道:“臣实未听闻魏公与高戬说过那些大逆不道之言,此系二小逼我作伪证。”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魏元忠和高戬固然喜形于色,张易之和张昌宗却是惊怒交加。慌乱之下,张昌宗脱口而出:“圣人,这张说……这张说与魏元忠乃是同谋,两人曾同谋造反,所以不敢举报。”
武则天心中恼火,暗自埋怨两个小情郎办事儿不够牢靠,就连找个人证都能当堂翻供,眼下不只二张,就连她也被弄得窘迫的很,一听张昌宗这话,赶紧自找台阶,沉声问道:“可有证据?”
张昌宗只是信口一说,皇帝一问,他马上搜肠刮肚,蓦然想起一事,兴奋地道:“张说曾劝魏元忠做伊尹、周公。众所周知,伊尹曾经流放过他的君王太甲,周公曾经取代他的君王摄政,张说这不是怂恿魏元忠叛君造反么?”
武则天脸色一沉,对张说道:“张说,你可曾说过这番话。”
张说既然做出了选择,倒是迅速镇定下来,他不屑地瞟了二张一眼,对武则天道:“易之兄弟都是不读书的小人,只知伊、周故事,却不明其中道理。
当初魏公升任三品(三品以上官着紫衣,有资格拜相),臣以郎官身份前往拜贺。
魏公对众宾客说‘无功受宠,不胜惭愧,。臣便说了一句:“魏公居伊、周之任,何愧三品。”众所周知,伊尹、周公乃古之贤相,为臣至忠,天下共仰。陛下用宰相,不让他们效仿伊、周,那么该学谁呢?”(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十四章 一意孤行
武则天听了张说的话不禁有些无言以对。周公的确代周摄过政,可那是因为周王年幼;伊尹也的确流放过他的君主,可那是因为君王无道。待后来成王洗心革面,伊尹又还政给他了。
当然,今时今日即便君王无道,臣子这么做那也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了,可那是千年以前,千百年来,伊尹、周公早就被后人奉为为臣的典范,成为史上留名的贤相,据此怎能判定张说有罪。
张说既已和二张撕破了脸,干脆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慨然道:“陛下,张易之曾对臣言,只要臣为他们做伪证,就保我出任侍郎,继而荐我为宰相。
臣也明白,今日若附和魏公,一旦他罪名确立,张说也是罪不容诛。可臣实在不敢昧心诬证!”
“你胡说!你······,圣人,臣冤枉,臣冤枉啊!张说为了替魏元忠脱罪,有意陷害微臣,请圣人为臣主持公道!”
张易之和张昌宗慌了神,连忙跪倒在武则天面前,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全盘否认,根本不承认与张说私下有过接触了。
杨再思和苏味道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继续装聋作哑,姚崇却挺身而出,大声道:“陛下,二张陷害宰相,此事非同小可,臣请陛下彻查此案!”
武则天见张说不但未能证明魏元忠有罪,反让二张成了陷害忠良的嫌犯,心中真是愤怒已极。她事先已得二张面奏,知道张说答应替他们做证的事,如今却出尔反而,令武则天厌憎之极。
武则天拍案而起,沉声道:“把魏元忠和高戬押回大牢,容后再审!”
姚崇急道:“陛下!”
武则天理也不理,拂袖又道:“张说是此案重要人证,一并拘押、待审!”
姚崇怒道:“陛下!今既不能证明魏相有罪,便应予以释放!”
武则天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只管返身离去。
姚崇脸色铁青,随即走出长生院,站在阶石上把发生在殿上的事情经过向群臣控诉了一遍·此事在文武百官之中立即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次日朝会,正谏大夫、同平章事朱敬当庭抗言:“陛下!魏元忠素以忠正著称,今二张以张说为证,张说却反证魏元忠无罪,如此情况,陛下就该开释忠臣,陛下依旧羁押魏相与高寺丞·连做证的张舍人都拘押了,如此不公岂不令天下失心?”
更有人言辞激烈,直指武则天本人:“陛下革命之初·不失为纳谏之主;暮年以来,竟成受佞之主耶?自元忠下狱,里巷汹汹,皆以为陛下委信奸宄,斥逐贤良。忠臣烈士,皆痛心于私室而缄口于公朝,盖畏易之兄弟之势,徒取死而无益。方今赋役烦重,百姓凋弊·加以小人专恣,刑赏颠倒,窃恐人心不安·别生他变,争锋于朱雀门内,问鼎于大明宫前·陛下将何以谢之?何以御之?”
武则天勃然大怒,呼来站殿将军,戟指怒喝道:“把他们拖出去,统统拖出去!”
朝会不欢而散,太平公主闻讯大喜,邀杨帆过府,兴致勃勃地对他道:“二郎·这一遭你可判断有误了,嘻嘻·二张欲以张说为证,如今反让他们乱了阵脚。满朝文武群情汹汹,正可为我所用。我打算明日入宫向母皇当面进谏,营救魏相与高寺丞出狱。”
杨帆在御前有婉儿为耳目,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武则天此刻的心态了,武则天当日廷前奏对之后,怒气冲冲回返后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张说,真反复小人也,可鄙可恨,令朕厌憎!”
什么叫反复小人?张说此前可没有当堂作供说过魏元忠和高戬的坏话,哪里来的反复?武则天这无意中的一句话,不但说明她事先知道二张收买张说伪造证言,而且对张说如今实话实说愤怒不已。
杨帆见太平一派天真,不禁摇头道:“令月,不要得意忘形,现在不是你赤膊上阵的时候。”
太平公主抱怨道:“你啊,前番若不听你的,人家早早出面,说不定早就救了人出来。如今你还要阻拦人家,眼下朝中局势,难道你还看不明白?我那两位胞兄在母皇面前一向怯懦,我若也不出面,岂不让忠臣寒心?”
杨帆正色道:“朝中局势如何,我当然看的明白,可是看明白了又能如何?决定这件事的,最终是皇帝,而皇帝的心意如何,难道你不明白。张说当众作证,真相已然大白,天子为何不赦免魏相与高寺丞的罪名,反而把张说也押进监牢?
如果你贸然出面,触怒天子,被天子剥夺你开衙建府的权利,岂不是得不偿失?昔日勾践卧薪尝胆,作尽了小人,也不见越国臣属寒心离他而去,你究竟在担心什么?还是太过热衷权利,不想放弃这个拉拢人心的机会?”
太平公主攸然变色,杨帆叹了口气,轻轻揽住她的身子,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三军主帅,岂能轻易涉险,冲锋陷阵。这样吧,你再等三天。如果三天内皇帝依旧没有做出决断,你便出面为魏相、高寺丞和张舍人求请。如果三天之内皇帝有所决断而对魏相不利,我答应你,与你共谋二张。”
太平公主沉吟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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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把几个当面诤谏的官员轰出了大殿,可群臣并没有就此罢休,她前脚返回后宫,朝臣的奏章便一份接跟了过来,抨击的言辞也一个比一个激烈,武则天罔视镧法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这些官员。
许多太子派、相王派的官员本来与魏元忠和张说、高戬没有私交,也没有接到太子或相王的授意,所以一直置身事外,这时也愤然加入了谏诤的队伍。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一直坚持的正义执念,还有一种兔死狐悲般的感怆。
年迈的武则天性情异常固执,面对群臣雪片般的上书武则天置若罔闻,只是下诏,令河内王武懿宗与众宰相共审此案。武懿宗是继周兴、来俊臣、索元礼、丘神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