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木逢春-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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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陌把放在背后的手一指一指收拢,直到握紧整个拳头,一言不语,直直地看着刘大娘。也许只是身高使然,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扬起下巴。
“莫安那个贱人没教过你犯了错要低头吗?”说着饱含气势的一巴掌就这样挥了过来,然而她没想到沈陌敢躲,更没想到她能躲开,踉跄了几步愤然回头才记起找她的真实目的,“说,昨晚是不是你把水泼在了我塌上?”
沈陌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把拳头伸向一旁看好戏的主厨,“我的手受伤了,能否帮我安排些别的事做?”
看热闹的几人定定地看着她的拳头,顿时忘了李大娘想要的答案,因为紧握的拳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不时地看到一两滴鲜血埋入尘土,而眼前的孩子,诡异地神色淡然、安然无绪,他们不知道还是不是该承认这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哪有这样感觉不到疼痛的孩子!
事后,容府的下人后院里有一段传言,说莫安的养女沈陌,那是落入凡间的妖孽。投胎克父,出生克母,坠地不哭,五岁启口,流血不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符合。
甚至李胖子添油说他因给她加了些任务菜刀莫名其妙丢失而得了管家一顿好骂,刘大娘加醋说她因失足给她的柴禾上撒了些水而夜晚床榻漫水。或许在容夫人的影响下,容府变得妖魔化,又或许是因为领头的李胖子和刘大娘要给自己挽回些面子,但结果都是很多人相信了。
然而对于沈陌来说,手上的意外受伤,她只看到两个好处:其一,莫安开始理她,心痛地抱着她的手缠了一圈又一圈,掉着泪说“阿陌乖”“阿陌不痛”;其二,伙房再也没有人会大肆欺负她。其实她不知道,还会有第三个好处。
那是几天后的一个晌午,沈陌正清扫着用过的桌案,感觉到有人扯她的辫子,回头便见一个一脸纯真的女孩对她笑意嫣然,她说:“妹妹安好,我叫姜素衣。”
第五章 三人隙
“妹妹安好,我叫姜素衣。”
唇红如绸,齿际素白,一点额红日月潮,半握素腰锦瑟装。从没见过穿着长相打扮这么精致的女孩,沈陌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退后几步略低眉头,“小姐安好。”
姜素衣却不管其他,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行那虚礼做甚!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女孩子,我不管,你一定要陪我玩。”待看到沈陌皱眉缓缓抽回手才发现她手上的伤痕,顿时惊叫了起来,“你的手伤成这样方才……方才还在洗桌子?你就不怕……”
“姜小姐!”沈陌再后退几步,适时地止住她的惊呼,“若小姐没什么其他的吩咐,奴婢要干活了。”
自卑这东西从来没有存在过沈陌的生命里,即使孤苦伶仃,即使被人讹传,然而她发现站在姜素衣面前,自卑却显得异常简单,所以她要用最正式地疏离逼她离开。
可是当手里的抹布被姜素衣抢去,看着她用最笨拙的方法溅得满脸污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错得那么离谱,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富家小姐,最起码现在不是。
姜素衣开始喋喋不休,她告诉沈陌她是宁城太守的女儿,她说她跟着她父亲来容府做客,苦闷地说容府没有一个有趣的人,可是当说到容越的时候小素衣脸上的神情变得格外地飞扬。
“有一次我差点被一个流氓欺负,越哥哥三下两下便把那人打趴下了,你说他厉不厉害?”
“还有,我看到越哥哥跟别人下棋,从来没输过。”
“很多人都说越哥哥长得好看,”姜素衣见四周没人,悄悄地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而后便脸红到耳根。
就像是在听着世界上最好听的故事,这可比躲在草丛里偷看要来的生动的多,沈陌一瞬不动地看着她,期间一句也没有打断。
“你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素衣终是停下来,发现她的不对劲。
若是前世的朋友,她会告诉他们沈越也曾把她从绑匪手里救起,沈越在商场从来没输过别人,还有,见过沈越的女人都脸红心跳。然而对着眼前的姜素衣,沈陌婉然一笑,“我在想,小姐对我们少爷当真了解。”
素衣顿时笑笑,露出女孩独有的羞涩,搓着衣角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上次听爹爹说……爹爹说……”
“小姐!终于找到您了,吓死奴婢了。”
突然出现的一声,让姜素衣立马收回话头。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到眼前自家小姐身上的污渍后理所当然地对沈陌报以鄙夷嫌恶的眼神。
沈陌嘴角泛起一阵苦笑,若是此时姜素衣不在,她势必又要加上一个惑主为仆的骂名了。
看着姜素衣几步一回头的小身影,沈陌抚着心口缓缓对自己道:“我也这么觉得。”
一字一句,然而却心跳如常,她开始迷茫,为什么这句姜素衣附在她耳边说完便脸红的话对她来说却毫无作用。当时的她还不知道,这种迷茫会持续很久很久,久到差点难以挽回,久到甚至颠覆整个天下。
哂然一笑,低头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事。直到天将黑她抬起头来才发现靠着树干磕着瓜子的刘大娘,正一脸悠闲地看着自己。
沈陌检查自己也没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也不顾她,抛下东西准备离去。
“站住!”刘大娘粗鲁的一声吼。
沈陌站定,却并不回头,亦不愿出声。
“少爷传你。”
“什么?”沈陌突地回头。
“莫不是聋了,”刘大娘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我可警告你,别学莫安做不切实际的梦,啧啧,可惜了一副妖孽般的相貌。”
然而在去往武宣居的这一路上,沈陌一直在想,想这“不切实际的梦”。
像上次一样,像所有下人一样,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迈着脚步走入容越的大厅,然后在即将行礼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两声惊呼,却说着同一句话。
沈陌愕然地抬头,入眼的是姜素衣,而后是古不拘,他们说:“你就是沈陌?”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知道当时做了两件事:转身,然后跑!
“你去哪里?”
从主位传来这冷寂的四个字,瞬间把沈陌的勇气击溃,她顿时停住了脚步,一步也迈不开。
“对嘛,竟然来了,要去哪里?原来你就是越哥哥说的那个能吹奇怪曲子的沈陌啊,留下来跟我一起玩吧,你看他们下棋,就只有在旁边看着的份。”姜素衣丝毫不明状况,嘟着嘴拖回一脸呆愣的沈陌。
经过古不拘身边时,沈陌微眯双眼等待着他的追问和责罚,然而,直到她走到容越面前,古不拘依然安静如斯,沈陌偷偷地回头看他若有所思的脸,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失去了耐性,睁开姜素衣的手咬着下唇扑腾一声跪在古不拘面前。
“奴婢一时糊涂冲撞了您,给您赔罪,您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是,这是奴婢一人的错,与他人无关。”曾经见过容越不许下人侵犯逾越的少爷情节,沈陌便以为所有的少爷小姐都一样,只要主动认错,他们便会草草惩罚,莫安便不会受到牵连。
然而伏地不起等了半天,等来的不是古不拘的判罚,而是容越的两字呵斥,他道:“弄笛!”
厅内顿时一片安静,沈陌被这一声震得忘了低头,震惊于容越突然而来的怒气,震惊于面前的古不拘和姜素衣二人面色如常。
“少爷,奴婢手上有伤,怕是不行。”她终是找到自己的声音。
“水果!”
“奴婢手……”
“滚!”
这是一张与前世完全相同的脸,却对她有着完全不同的姿态,宽大的厅堂里,沈陌愣愣地看着他,她想起了那个无论刮风下雨都亲自送她上下学的男人。
姜素衣看着呆愣的沈陌有些不对劲,生怕她下一刻便会流泪,忙拉着容越的衣角道:“越哥哥你别吓坏了妹妹。”
“罢了,也不想因你坏了情绪。”容越甩了甩袖子便拉着姜素衣离去。
沈陌瞪着自己包得肿胀的手指,她发现这里,似乎也不那么痛了。她想她惹恼了容越,却戏剧地不知道是何原因。
“啧啧,真奇怪。”
沈陌寻着声音回头才发现古不拘仍然站在那里,也许是因为受了容越的刺激,沈陌才会在上一刻向古不拘求饶的情况下,下一刻便愤愤然道:“有什么奇怪的!”
“一般的小女孩被容越这样一吓早哭了,你怎么好似没反应?”说着便猛然凑近盯着沈陌的眼睛。
“你……不怪我踢过你?”
古不拘嘴角抽了抽,“你这人好没意思,我都不提你倒提个没完,故意摔我面子是不是?我告诉你,师父说了,我是个医学奇才,才不跟你个野丫头耍拳头呢,我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警告她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方才……少爷为何生气?”沈陌叫住他。
“你这丫头不仅野还笨,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是他容越的!你自己想想自进来正眼瞧过他一眼没,倒把我跟素衣当做主角了,他可从来没被下人无视过,不恼就不是容越了。”古不拘淡然一笑离去。
沈陌良久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原来能对她微笑宽容的可以是别人家的少爷小姐,而自家的容少爷,不可以!
这个问题直到她回到家听到莫安从屋内传来的嘤嘤哭声时还是想不明白,也不去多想,猛地一把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凌乱的衣物、莫安惊恐万分的脸,还是那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管家容四。
见闯进来的是年幼的沈陌,竟不管不顾妄想扒下莫安身上最后一件亵衣。情急之下沈陌已来不及佩服自己对这个只见过几次的恶心男人惊人的辨认力,拿起一旁的油灯便朝着男人砸过去。
手法很准,一举中的,容四额上开始流下汩汩血水,看到白色的被褥上逐渐染开的红色,沈陌觉得极度恶心,这个禽兽糟蹋了她们的油灯,糟蹋了她们的被褥,不过还好,没有糟蹋她的安姨。
“滚!”沈陌不知道容越给她的这个字在短短一天之内便能送给别人,然而她明白这个没有吓倒她自己的字同样吓不倒容四,不过容越的滚能惊动古不拘,她的滚便能惊动四邻,容四怏怏地走了,这便足矣。
这对莫安来说定是一个沉痛的经历,该如何让她振作,是只字不提?还是细语安慰?然而沈陌脑中的想法还没表述完整,一只熟悉的手便环上她的腰际,而后被腾空抱起被莫安摁入怀里。
“阿陌别怕,安姨没事,阿陌什么都不记得,安姨明日给阿陌做新衣,很漂亮很漂亮的新衣……”在莫安还坚强的时候,她便以这种方法把肮脏的一切从沈陌心里抹去,在她看来,沈陌才六岁,一切都显得那么容易。
也许一切都会如莫安所说,也许沈陌会一辈子装作没有这个记忆,成为莫安心里永远干净懂事的姑娘,然而这只是也许,这所有的也许在两年后莫安拉着沈陌郑重地说要告诉她一个消息的时候便在顷刻间轰然崩塌。
因为莫安说:“我怀孕了。”
第六章 陌生人
“阿陌,这是有个小弟弟,你喜不喜欢?”莫安轻轻地把沈陌的手贴上她尚平的肚子,脸上泛满母爱的柔光,灼灼地看着她。
沈陌已经不想去问为什么她这么确定是个男孩,她只知道莫安在等自己的一句“喜欢”。
“嗯。”脸上扬起淡淡地一丝笑,对于莫安,她可以没有底线,但却做不到大声说喜欢,特别是当知道孩子的父亲便是容四的时候。
“容四他会对我们好,阿陌,日后你便能像别的小姑娘一样有漂亮的衣鞋。”
看着莫安眼里的期待,那里藏着真实的欣慰,沈陌恍然,原来两年真的可以让人忘了一切,甚至是女子被抢占的耻辱,可为什么至今八年,每当看到容越那张日渐趋近的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