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生活(be+大叔控)-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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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江远低下头叹息:“我无法反驳你。”
“因为我说的没错。”唐棣文的笑容愈加深了。
然后他侧身,轻轻扳过岳江远的脸,凭借夕阳最后一点的余光打量着。仿若他的目光就是一支笔,先勾勒出轮廓,再描摹下细节。他在逡巡,在审视,不知道是不是在竭力记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说。
渐渐的,天色彻底黑下去了。
《甜蜜生活·第三章》终第四章看到简坐在厅堂里喝茶,岳江远的脚步慢了下来。
简也已经看见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打招呼:“早啊。”
“也不早了,我起晚了。”岳江远笑了一下,“不要干站着,坐啊。”
“一早唐棣文要我过来,但路上堵车,迟到了十五分钟,他就出去溜狗了。”
岳江远点了点头,坐到茶几另一边的沙发上。简上下打量他一阵,用十足玩笑的神情说:“呵,昨天又到哪里花天酒地彻夜狂欢去了吧。”
这么长时间过去,岳江远渐已习惯简没轻没重的打趣风格,笑了笑不管她,说:“我是才起来。不是你说我连他出去溜狗了都不知道,这几天就看到他没日没夜窝在书房里,我和他时间基本上彻底错开。”
简只是一笑:“他在写新剧本。”
岳江远耸肩:“我知道。”
“他工作起来简直像在过欧洲时间。你呢,我几个月没见到你了,在忙什么?”
唐棣文上一部电影拍完,除了替朋友的片子客串一把监制,连续几个月都带着岳江远乐而不疲地实践着夜夜笙歌醉生梦死这些词本来的意思;而身为他私人助理的简,也在春天的金像奖结束之后给自己放了个大假,在南美足足玩了三个月才再看见人。
她去时正好是那边的秋冬季节,但不知怎的还是晒了一身蜂蜜色的皮肤回来。此时她穿着风格夸张颜色鲜艳的连衣裙,配大只银耳环,生机勃勃就像长势正好的热带植物。
岳江远耸肩,告诉她:“我昨天开始在孙耀阳新片的道具组里见习……”
简瞪大眼睛:“我还以为苏雅的那部片子是一个开头。”
岳江远只是摇头:“我不喜欢演戏。就连当初苏导演说服我接那个配角,也是说好了教我如何演戏,玩一玩,我志不在此。”
“你的意思是……你立志做道具师……?”简显然更惊讶。
岳江远以一副“有什么不可以”的表情对着她,简一边摇头,一边说:“我还以为……”
“还以为我和以前那些人一样吗?”
他说的这么直接,反而使简莫名尴尬。岳江远见她这样,竟然笑了,淡淡说:“不过老实说也有什么区别。先不说这个,南美之行愉快吗?”
他抛出台阶,简忙点头,笑容洋溢地作答:“好的不得了。我从最北端一直下到大陆的最南端,乐不思蜀啊。”
“艳遇肯定不少。”
简笑得几近夸张:“那是当然。”
笑完她话锋一转,问:“你呢,在忙什么?”
“一点不忙。”挑了个果盘里颜色不错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露齿而笑,“最近我都在画这栋房子,你有没有兴趣看我的涂鸦?”
简双眼一亮,又踟躇起来:“唐导演他……”
“他还没那么快回来。我的画现在在花房里,放心,你从花房里能看见他进屋。”
在去玻璃花房的路上简顺便问他:“这种天气你怎么耐得住在温室里画画?”
岳江远倒不觉得自己吃了多大的苦,看神情竟是一味的兴高采烈:“你不知道,这个花房的主结构还是当年的老样子,而且风格很别致……”
他进了花房之后还是滔滔不绝,不管简听得云里雾里。夏天的花房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还不到五分钟,简那精心化过的妆已经有了彻底崩溃的趋势。想着马上要见自己老板,简忙扯了扯慢条斯理还在整理画稿顺序的岳江远:“我的妆要花了。我们出去说吧。”
这些天下来岳江远多少习惯了,一下子还没觉得热,直到简出言商求他终于察觉到她额角上的汗:“啊,我都忘记了,我们到外面去说吧。对不起对不起。”
连声道着歉,岳江远引到了花房外面。还有几分凉意的风吹去适才闷在花房里的那股无名燥热,简小心翼翼地擦去额头和颈间的汗迹,踮起脚一边看岳江远画下的这栋房子很多角落的线描稿,一边听他解释。
那厚厚的一叠全是铅笔稿,房屋的结构、天花板遗存下的雕饰、部分家具和饰物、甚至不知道在何处的奇异花纹,无不精致美丽。描的大多是线稿,画面显得很整洁,构图尤其好,一看就知道是在动笔前花过心思反复考量的。
简不由啧啧称奇。画稿一张张翻过,这时她发觉一些含义不明的花纹被岳江远反复记录,她忍不住问:“这个图案是什么?”
岳江远停下手上翻画的动作,露出个神秘的微笑,继而摇头:“我可以带你去看,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
简立刻来了兴致,也不管唐棣文是不是就要回来了,点头不止:“好啊好啊。对了,岳江远,其实这栋房子以前我也见过。”
岳江远眉头暗暗一紧,面上倒是不动声色,转念之间好奇已然在脑海中占了上风。他笑着指了个方向陪着简往主宅走去:“我念大学时才第一次到这个城市,一晃也五年多了。”
简沉浸在回忆之中,不由自主地声音就柔和起来:“我念小学时每年春游都是去同个地方,校车年年经过这里。那个时候这房子没人住,荒凉破败得一塌糊涂,男生就吓我们说里面有鬼……后来长大一点,看了几本书,觉得《蝴蝶梦》里的曼德丽庄园被烧过后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居然被唐棣文买了下来。你说多巧合。”
她说完之后转过头,笑容蓦地显出两三分腼腆来,但是岳江远明显已经走神了,一副心事满怀欲言又止的神色。见状简出言问他:“岳江远,你怎么了?”
岳江远这时只是笑,把那些纷乱、没有头绪的念头暂时压下去。他带着简走到这栋房子的外墙旁,拨开那些浓郁成深绿色的常春藤,手指抚过墙基处大块石砖上那些隐蔽的花纹:“在这里。”
为了弄明白那些花纹究竟是什么简反复仔细地研究了许久,终于还是挫败地承认:“我不明白,一点也看不明白。”
“其实很简单。你看,这是水纹,帆……这个是剑,还有百合花和荆棘……不过我只能告诉你这是什么图案,我也不知道这些图案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普通的装饰砖,也可能是第一任房主人特意留下的纪念和标记吧。”
简点点头,收回目光转而在岳江远身上停留。她再次摇头:“嗯,很漂亮……但是按常理来说没有人会特意扒开常春藤检查墙基是不是有花纹吧?我简直不知道是要夸奖你心思缜密观察入微……”
“还是干脆说我是个神经兮兮只晓得在琐碎的小事上纠缠的怪胎?”
“呵……”简意外地笑了,笑容里却又放心的成分。
这时岳江远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要在十点前赶到剧组去。于是他说:“我十点要去摄影棚,先进屋吧。这些话你可以慢慢看。”
“你还有事那就去吧……哦,岳江远,我有事想问你。”
“怎么?”
“唐导的新剧本你看过没有?”
岳江远带路的脚步慢了一拍,又很快若无其事地恢复原状:“没有。一个字也没有看到。我什么也不知道。”
简盯着他的侧面,忽然叹气:“其实你很上镜,如果在唐棣文的镜头下,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岳江远却不痛不痒地玩笑着:“简,你如果觉得我不够帅大可以直说,不用这么安慰我啊。”
他话音刚落两个人就都听见远处传来的狗叫,岳江远挑起眉,这个动作让简看了说不出的眼熟,他说:“他回来了,剧本什么的你问他去吧。”
唐棣文一身是汗,前额上粘着的头发也都湿透,但精神很好,看不出任何睡眠不足带来的困顿委靡。当他看清岳江远身边站的人是简时,才浮现出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岳江远感觉到简的手悄悄扯着他衬衣的后摆——这是十分明显的求救信号。
岳江远不紧不慢地朝简投去“你记得欠我个人情”这么个含义的眼神,才绽开笑容走向正阴着脸走过来的唐棣文。他接过唐棣文手里牵狗的绳索,凑过去亲了亲唐棣文一边脸颊,轻声说:“这一个多小时她担心得要死,迟到是因为堵车,看在你不堪重负的神经的分上,放过自己也放过她一次吧。”
小薇亲昵地蹭着岳江远的裤腿,小呆则绕着两个人打转;唐棣文复杂的目光反复在稍远处忐忑的简和近处低下头若无其事逗狗玩的岳江远之间徘徊,就是没有开口。
时间一长,岳江远也暗自忐忑起来,却还是不做声,只是看着小呆绕着两个人跑来跑去。无意识中他把绳子握得太紧,终于听见小呆一声悲鸣:绕啊绕啊绳子的长度绕尽,它再也不能活动一步。
反应过来现状的岳江远看见它一付可怜兮兮又犹在奋力自己解困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样笑的还有唐棣文,他不提简的问题,而是问:“不是十点要到吗?”
“我就要走。”
岳江远牵着狗回屋子,把唐棣文和简先甩在身后。他听见唐棣文说“先进来吧,客厅里有电话,你先把那些该打的电话打了。”
唐棣文的电影在一个月后低调开镜,然后剧组的一半人马飞去了位于他处的外景地,岳江远则为自己刚刚起步的工作留在了市内。这场别离在意料之内,唐棣文上飞机那天岳江远也没有去送行,只是忽然接到唐棣文的电话,说“中途放假时过来吧”,他只来得及说一个好字,就听到道具师在另一旁高喊:“江远,孙导说这张桌子风格不对,你过来看一下。”他不得已挂上电话,等再打过去,唐棣文都已经在旅馆住下了。
孙耀阳的影片素来以场面浩大着称,因此他执导的每部片子背后无一例外地站着庞大的幕后技术人员。这样的场面下道具组每日忙得无不自叹分身乏术,只恨一天没有三十个小时,睡眠更是成了奢侈。这样的日子一久,岳江远也养成了和其他同事同样的习惯,在工作的间隙随便往道具堆里一躺,能睡一个小时是一个小时。
这样没日没夜过了近一个月的结果是,当假期终于姗然而至岳江远再度见到唐棣文的时候,唐棣文抛出的第一句话就是:“难道孙耀阳把片场改设在卢旺达了吗?”
外景地选在一个林区,临湖的那个旅馆被剧组整个包下来。岳江远到达那天唐棣文这边的剧组正好也休了个小假。两个人见面后看见彼此现在的模样第一眼就都笑了,听完唐棣文的打趣岳江远毫不犹豫地回击:“我怎么不知道家里除了小薇小呆还偷养了一只熊猫?老头,难道没人能让人睡个好觉吗?”
几个星期不见,唐棣文也瘦了,混血的一些特征比先前看来更明显,头发长了不少,都要扎到后领里去。他躺在旅馆门廊下的一张长椅上看材料,顺便摘了眼睛,乍一眼看去简直是另外一个人。听见岳江远的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他嘴角勾起个漫不经心的弧度,目光却异常严肃:“你要听真话?”
岳江远一愣,笑容慢慢褪去,他摇头:“还是什么都不要告诉我。”
“好。你第一次来这里吧,我带你四处看看。”唐棣文点头,把手上一捧东西放在一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扬声喊趴在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