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玉传-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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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几日寒露?”公孙华满不在意道。
老将军掐指一算道:“最多再有五日。”
“寒露过后便是立冬,而我们相当于减了十万人的物资,这不是小数啊。”公孙华道。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怕军中的匈奴探子把情报泄露出去,给白草口可乘之机啊。”赵可道。
“那咱们就再摆道‘瞒天过海’吧。”公孙华道。
“公孙兄的意思是……”赵可道。
“前些日子不是每日加灶么,今日起不再加灶,五日后减三万灶。”公孙华道。
老将军一喜,又忧道:“可若是瞒不过去呢?”
“老将军咱们这些时日可是对白草口照顾的勤的很,他们就算有那个心,只怕也没那个精神了,若是敢来,咱们就登墙一战!”刑笙道。
赵可一拍脑门儿笑道:“是了!瞧我这……哎……”
赵不为带了几十年的兵,心中所虑的确不无道理,也正如他所料,正午过后,消息便已经传到了匈奴大营。
鲁尔多纳罕道:“这公孙老儿莫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居然自裁十万,两军对垒,这不是找死吗?”
“也不一定真的裁啊。”丘林思契盯着棋盘道,“他们灶火多了还是少了。”
“土灶倒没多也没少,真不知道那老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鲁尔多道。
“障眼法而已。”小侏儒把棋盘一敲,做出最后的结论。
“报,首领有令!”一个士卒在帐外高声道。
两人对望一眼,丘林思契便暂行回避,鲁尔多道:“进!”
使者一入帐门,鲁尔多便跪下受令,沾水一看,霎时目瞪口呆得看着来人。可那使者却是毫不知情的表情。
鲁尔多静静点了点头道:“使者请。”
正是:
虚实难论生变故,
只把仁心照手足
第三十六回
匈奴夜袭,血染归途梦
雁城门破,对错都成空
这一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可太原城的灯火却仿佛能将这无尽的长夜照亮。
主帅下令,允许今晚与明日将要离开军中的兄弟饯别,而军务在身的也能在当值过后领到五两银子。
原本剩下不多老弱奄奄一息的关城,在今夜仿佛返老还童,寻回了久别的青春。军歌嘹亮,大笑开怀,连那一旁的枯树都想凑凑这份欢乐,偷偷挪着步子,却无心绊倒了旅人。一个跟头摔去,弄洒了刚打的酒,惹来了大声的笑,而他也不生气,笑着拍了下笑他的那人“还笑,老子不去了,你去打酒!”
“我这倒是有酒,不知道谁要跟我喝一杯啊?”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副将军提着酒壶笑道。
饶是酒意深深,所有人还是为之一振,整装抱拳道:“将军!”
刑笙摆着手道:“什么将军不将军,今晚没有将帅之分,咱们都是兄弟!”说罢,吩咐一旁的亲兵满上了酒道:“来,大伙举杯,今日一别,咱们家乡再见!”
“家乡再见!”众人笑着,一仰头尽数饮罢。
期初大伙总感觉不自在,酒过三巡,便谁也不认识谁了,划拳行令,勾肩搭背,再无上下之分……
“哎,笙哥,你看今天天上星星好大啊!”一人勾着刑笙,吐着酒气道。
“什么!”魂魄一醒,刑笙的瞳仁猛然一缩。
“咚咚咚!”鼓面一响,登时百千相从,鼓声如雷,震散了把酒高歌!连那毫无规矩的篝火,也变得严肃。
刑笙运气三转,高喝道:“兄弟们莫慌!”音声之大,甚至还要盖过鼓声,“归乡在册之人,各伍以后变前迅速撤至南门,前锋营登城死守,左右上坡弓箭埋伏!”
军令一下,失措的队伍立刻有序起来。
当来援的第一个士兵登上火箭横飞,烟火缭绕的城楼,主帅早已站在那里,跟着战旗,用尽力气去拉一张普通的弓,搭一支很平常的箭。可不论是看得见的箭还是看不见的箭都似乎惧怕这个“老人”全都不敢沾身。可那灼热的箭头,却不曾畏惧所有人,可受了伤的人就算只差把牙齿咬断,却没有一个人喊疼,只是默默跟着主帅一起张起弓,搭起箭!
划过盔甲的火星还未离去,下一颗便接踵而至,宛如死生之间的钢索,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那人一愣,只听公孙华道:“来得好,兄弟们咱们拼死也要守好这一道墙,明天就是大家伙回去的日子,死也要守住!”
将居于前,兵后勇之。当下每个人心头都如同巨浪翻波,连声道:“是!”
身侧一人许是过于激动,只听“嘭!”得一声,断了弓弦。
“你箭术比我好,你来替我!”主帅道。
那人木弓一接,振奋道:“是!”
公孙华手势一起,箭阵一变,又道:“千里箭攻塔,百里箭井阑。”
危危雁门,劲弩连射,白虹贯日,直上霄汉。鲁尔多一身甲胄高喝着挥舞着手中一面降红大旗,卷起阵阵狂风,乱了射来的飞箭,而匈奴一众,也挥舞着手中兵器拨挡着飞瀑之箭!人海翻涌,那璀璨火花更如惊涛拍岸,公孙华这一方又怎会示弱,阵型变换,亦如天河决堤。匈奴大军进进退退,饶是人强却讨不到一点便宜。而那金鼓轰鸣,更是让这血火战歌抹上一层壮烈!
人们呐喊的声音,惨叫的声音,倒下的声音,宛如漆黑之中在幽冥疯狂挥舞鬼手,争相吞噬着鲜活的生命,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软弱总会被强硬击败,面对着无边无际将要迎头撕碎的火龙,和那舍生忘死,一往无前的勇士,坚守的士兵若是不曾畏惧是不可能的,可他们没有时间惧怕,在被恐惧压垮的一瞬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一条条毒辣的火蛇撕咬着勇士们的身体。血的腥味,肉的焦味,汗的臭味,弥漫着修罗世道。
雁门城楼上陨落的生命,已经来不及送下,温热的身体,铺垫着死守的土地。而匈奴的士兵也一个接一个得倒下,每倒下一人,后面的人便踩在他的身上再往前进一步,然后又会倒下,如此反复,步步相逼。
而那死生一线跨上一步,两侧峰顶半坡,刹那间便放出千万暗箭,把敌人斩在城下!
可士兵还在前进,那怕是死一人进半步,甚至死十人进一步!他们还在前进……至,雁门城下……
云梯、飞爪、攻城车,滚木、礌石、连□□……
刚靠上的云梯便被桐油变得滑不留手,刚爬上一步的士兵便被礌石砸的头破血流,刚碰到攻车的手掌便不再动弹……
而雁门的城楼也一点一点高了起来,可垫高它的,不是刀枪不入的青石,而是那有血有肉的生命!
无数的家庭在这一夜粉碎,无数的亲人在这一夜痛哭。可那深深宫墙,富宝华盖,还在翩翩乐舞,纵情声色!
但至少这一刻,“老人”站在最高的城墙,喊着最响的口号!
蓦地绝影而起,接着夜色,把死亡的锁链慢慢套上了“老人”的咽喉,却在动手时堕入无尽的黑暗!
刑笙赶至一旁,高喝道:“兄弟们顶住,叫这帮胡人看看咱们汉家儿郎的气概!打赢了咱们就能回家,咱们就是英雄!”
铿锵的话语,最前的身影,鼓舞着身后的人,激励着手下的兵。
城下的人,似乎永远都不会后退,一个死了,一个接着上!
攻城的云梯用血肉铸成墩柱,慢慢变得不可动摇;破门的巨木被生命推动,撞起阎罗的丧钟!
惨叫,哀嚎,兵戈的声音宛如一只手掌,紧握着每个人的心脏。殷红的血液源源汇聚,从北门蔓延到南门,终于,一个人再也无法忍受高声道:“赵将军,我想去打仗!我儿子在那,现在生死未卜,我想去帮他,我想去保护他,他是我儿子啊,他是我的命啊!”
不是很直的脊梁跪在赵可的脚下,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苦苦哀求,赵不为的心里,那一张英气爽朗笑容又占据了他的脑海,红色的视线,冰冷的枪戟……
“我爹是大英雄,一定会赢的!”
那一天,他,永远,永远,只能在回忆中,听到他的声音……
当死讯带去,纵使多上几百两的白银,又怎么换得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呢……
无论汉家匈奴,若是有人死了,一定会有人悲伤吧,若是有人活着,也一定有爱着他们的人吧……这一刻,他们抛开了生死,只为保护心中,那个最重要的地方,那个最重要的人……
“不能再打了。”人群中的“孩童”道。
“什么!”鲁尔多惊道。
“这么打下去,所有人都会死。”丘林思契道。
“你告诉我不能再打,不能再打?”鲁尔多指着一片殷红,一片头颅道:“你看看,你看看这城下的尸首,你告诉我不能再打!今天,若不破了雁门,我鲁尔多如何对得起他们!”
“你当真不退兵?”丘林思契道。
鲁尔多指城长喝道:“兄弟们,这么多兄弟为我们而死,我等岂能苟活!就算是死,也要杀破雁门关!”
“鲁尔多你!”小侏儒指着他的鼻子还没把话说完,已经被他打晕,随手丢给一旁的一个士兵。
催命的丧钟越来越响,攻城的云梯也越来越高……令旗摇曳,桐油便如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再一眨眼,雁门城下,已是一片火海。那火之炼狱的厉鬼,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在灰飞烟灭的一瞬还在撞着死亡的丧钟……
那钢筋铁骨的猛士终于发出最后的悲吟,摇摇欲坠的身体静静躺下的刹那,众口的杀声便响彻三十三重天!
刀枪剑戟,拒马冲车,痛苦与死亡诅咒着这片贪婪的土地,不可胜数的尸体与火焰堆砌出一座毁灭城池。
睥睨四方的鹰眸交付上最深的信赖,一道黑影便如鬼魅一般,在这雷霆轰鸣的战场静静终结了他的生命。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容,缓缓跌落下一滴晶莹的水滴,一遍又一遍得诉说着最深的歉意……
寒光挑起贼人的头颅,笔挺的腰杆支撑着他招牌的微笑,“鲁尔多已死,缴械受降者,从轻发落。”音声平和,却已经用内力渗入每个人的心房。
巍巍城楼,摇摇欲坠的汉家的大旗又舞出新的姿态,宛如那苏醒的巨龙,将要咆哮八荒,吞吐宇内!
英勇的儿郎爆发出气吞日月的豪迈,驱逐着窥视家园的贪狼。可没有头狼指引的散沙,又怎能敌得过精诚团结的大军?
溃散的匈奴争相逃回白草的壁垒,乘胜的勇士变做一把利剑深深插入敌人的身体!却,也撕碎了最正确的判断!
屠杀,寒冷的温度掠夺着一个又一个恐惧的生命,却在血色弥漫中,走向毁灭……
地狱的骑士跨着他的心爱的战马,伫立于沙丘之上,判决的枪戟缓缓落下,穿透真实的箭矢便带来死亡的终章!
生命的丝线被无情的贯穿,跌落下一地耀眼的宝石……
浅笑的眉目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而瞠目,指尖一松,打碎了安静的琉璃。
“夫人您没事吧!”檀儿关切道。
美人轻抚娥眉反复得定着心神,摇了摇头,笑道:“没事。”说罢,她慢慢蹲下去,仔仔细细得在破碎的琉璃中,找寻着那五十三颗廉价的珠子。
檀儿正想吩咐打扫了那些尖锐的残片,却猛地心头一紧,一动也不敢动。
“娘!”少年闻声而来,见母亲在碎片之中一点一点摸索,正要进门,却被喝道:“别进来……娘在找东西,等一会儿。”
少年正要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