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be的故事-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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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嘉不由问:“为什么?”
小6说:“这是我们的规矩。”
呵,还有这么一说。
小6又说:“做你们这行是不是很幸福?”
“嗯?”
“背着个书包到处跑,哪里有新闻就去哪,可以寄工作于娱乐,顺便游遍全国。”
思嘉噗嗤一声笑出来,“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其实做记者很辛苦的,风吹日晒,随时候命,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时间游览风光。”
“小6,等你以后工作就知道了。”
小6勉强一笑,“我都没有工作的机会。”
他这么青春活泼,朝气蓬勃,活脱脱大学生模样,却因为一场疾病落得如斯地步,令人同情。
思嘉自知失言,连声道歉。
小6从不计较这种小事,他忽然问:“阿良,你是不是喜欢冬哥?靠他靠得那么近,刚才吃饭的时候,还一直帮他夹菜。”
季良立刻挪了挪位置。
陈冬替他澄清,“小6,你是不是欠揍了?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吊起来打?让你在床上躺三天三夜。”
小6才不怕他这套说辞,“看,冬哥这么快就帮着他欺负我了。还说你们是清白的。”
陈冬给思嘉使眼色。
思嘉说:“小6,阿良已经有喜欢的人啦,而且他们已经同居了。”
“什么嘛。”小6吐吐舌头,“阿良这么好,居然已经和别人同居了。”
真是小孩子,请他吃一顿火锅,就升级做好人了。
他八卦道:“那个人是男是女?”
思嘉答:“是一个男人。”
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季良。
他们不在意性取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断了情根,仿佛世外高人,看破红尘,自然也不会认为喜欢同性是多么稀奇的事。
季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一群人插科打诨到半夜,意犹未尽地散场。
第二天,思嘉和季良去菜地帮忙,有几个人不见踪影,陈冬解释,他们平常会去县城摆地摊,做点小生意,有时还可以接到一些散活。
小镇闭塞,邻镇的人们只以为他们是一群流浪汉,并不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还能够靠着微薄的收入自食其力。
陈冬说:“有时也会想,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死了之,可是又觉得人生还有欢笑,舍不得,其实这样过日子也不算坏。”
“是,人生处处有失望,人生处处有希望。”
“简,你几时这么文艺?”
思嘉捶他。
这时小6和平叔也来了。
小6问:“阿良心情不好吗?为什么看起来闷闷不乐?”
思嘉答:“因为交不出稿子,不能完成任务。”
“为什么你一点不担心?”
“我是兼职。不会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季良在打扫庭院,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否则一定会被思嘉气得吐血。
平叔沉吟片刻。
半晌,他说:“简,我愿意接受你们的采访。”
小6嘻嘻笑,“我也愿意。”
思嘉招来季良,“快看,加上冬子,我们已有三名受访者。”
季良展露笑容。
他们回到屋内,思嘉和季良坐成一排,平叔三人坐在对面。
“谁先开始?”季良问。
“我先来吧。”平叔说。
平叔确诊是在三年前。
2o1o年年底,常年在外国打工的平叔终于回国,除了身心疲惫不堪外,健康也已经出现问题。
平叔发现自己反应越来越迟钝,喉咙发炎,声音变得沙哑。期间,平叔看过中医和西医,打过针,也服用过大量抗生素和中成药,都没有效果。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灰暗。
到了2o11年4月,平叔开始不断咳嗽。阿亮是平叔高中时期的好兄弟,现在就职于某间医院,是一名外科医生。6月的一天,他严肃地对平叔说:“我担心你有可能得了一种非常特殊的病。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明天到我医院来吧,我安排你去验一下血。”
第二天一早,平叔空腹到了医院,在阿亮的关照下,他很顺利拿到了化验单。在独自走向抽血室的路上,平叔看着化验单上的一列名目,很敏感地看到了hIV这一项。抽完血,平叔忧心忡忡地回家等待,之后的时间,他一直在想着hIV,他的病情和一切的中西医治疗都没有效果,这是免疫出现了问题。
隔天家里的电话响了:“我是xx医院免疫室的,你的hIV初筛检查有问题。我们需要把你的血样送到防疫站去确诊,请来补交5oo元的检测费……”
半个月后,平叔正式接到了确诊通知,在那一刻,他心里最后的侥幸也荡然无存了。
从此,平叔常常一个人闷在房里。
家里只有父亲和他两个人,面对年老的父亲,平叔心如刀割。
终于在8月的一天下午,父亲问:“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说出来,看看有没有办法。”
平叔忍不住在哭诉了他的病情,最后,平叔趴在老人的腿上痛哭流涕。老人家摸着他的头,哽咽道:“一个人挺了这么久,不容易啊。”
到了1o月中旬,平叔的咳嗽更厉害了。皮肤开始发痒,用手挠后,留下的是难以愈合的伤口。伤口越来越多,有时从浴室的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身体,满身的斑点,让平叔的恐惧感加深。
不仅如此,每天晚上,平叔一上床就感到奇痒难当。他的眼睛变得干涩,很容易就感觉疲劳。到了11月中旬,已经到了下咽困难的地步,每天只能喝一点汤,身体更加虚弱。
12月1日上午,老父亲突然走进来对平叔说:“你出来看看,中央电视台在播艾滋病的节目……”
平叔走到客厅,看到电视正在播一档叫做《健康之路》的节目,主持人正在对一位感染科的主任进行专访,平叔印象深刻的只有以下的几句话,“感染者要有信心……”、“有许多很危险的病人我们都救回来了,有的还恢复了工作……”
当天中午,平叔就给那位徐主任写了一封信。
一周后,平叔接到了徐主任的电话。她对平叔说:“小平,你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医院,有机会就要争取。你只要带一点住院的押金,其它如果有困难,我们再想办法,别灰心,一定要来。我等你……”
约好时间,平叔提着不足1o公斤的行李来到了医院。
入院第二天,平叔见到了徐主任,她向医生了解了平叔的情况后,来到病房与他交谈。平叔没有感觉体温的变化,几个月来都没有测量过,结果一量才知道他发烧38度,应该是很久了。
那时,平叔的体重从78公斤变成55公斤。
小6咋舌:“平叔,原来你瘦过啊。”
一席话逗乐大家。
平叔现在的体重已经恢复到7o公斤了,有点微胖。
他佯装愤怒“你这个臭小子。”
13第十三章
“治疗是一个极其难熬的过程,在开始用药时,我已经病重:常常高烧不退,半夜发冷,人在被窝里抽搐,连按呼救铃的力气都没有了。”平叔说。
众人心头一窒。
小6还没有承受过病痛的折磨,他咕哝着:“平叔,你真厉害!要是换了我,宁愿死,也不要忍受这种痛苦。”
季良打圆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小6明白自己说错话,心虚地吐吐舌头。
平叔微笑,继续说下去。
那个时候,经常会有一批社会志愿者来看望病人。他们都是免费的义工,首都医科大学的学生们送来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每周一换。一位汽车厂工人每月两次骑一小时的自行车来感染科看望病人,并给他们剪头发;元旦前、春节前和出院前,他总共给平叔理发三次。
出院前一天,平叔做了抽血化验,结果表明,经过近3个月的抗病毒治疗,平叔的cd4水平已上升到52。这是好转的迹象。
为了避免细菌感染,平叔每天尽量留在家中,定时服药、作息。徐主任定期给他写信,询问他的状况,提出建议。
平叔的胃口开始好转,体重增加,皮肤上的斑点也慢慢地退去了。经朋友介绍,他找到了一份收入中等的工作。因为身体差,工作的紧张节奏使他疲惫不堪。一个月后,平叔只好辞职。
平叔家附近有一间网吧,他经常光顾,因为在网上他能查询到更多新的治疗信息。平叔发现了一些艾滋网站充满了恐艾者,完全是由于无知而导致极度的恐惧。同时,他又想到那些同样在痛苦中煎熬着的病人,他们是否知道艾滋病是可以治疗的?
7月中旬,平叔到当地传染病院做抽血检测,结果cd4上升到1o4。虽然T细胞的比例依然严重失调,但说明恢复依旧在进行着。cd4能从十几上升到过百是很不容易的。这个结果给平叔带来更大的信心。
平叔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没多久体重就达到了发病前的正常水平。
后来,他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年轻人自主创建艾滋病疗养基地受阻,房东欲强行收回公寓。
虽然这则新闻只有短短几秒钟,平叔的心却久久不能平复。他考虑了好几天,下定决心要来基地做自愿者。老父亲很开明,非常支持他。
就这样,平叔来到了这里,一直待到现在。
而且,他还准备一直待下去。
听到这里,小6偷偷地抹了抹眼睛。
平叔喝了杯水,继续说:“上个月检查,我的cd4已经上升到168了。”
这太令人兴奋了。
思嘉问:“平叔,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平叔说:“我知道现在国际上有许多有识之士在呼吁,希望可以在艾滋病药物上达成共识,让第三世界的患者吃得起药。同时我也希望媒体在宣传时不要加重人们的恐艾心理,因为社会上的恐艾气氛越浓,我们的生存环境越艰难。”
“我作为一个患者,像现在这样生活,几乎没有机会传染给任何人,平时只要稍加注意就行了,相对肝炎来说,艾滋病简直太难传播了。”
小6插嘴:“其实除了体内带有艾滋病毒,每天要吃药以外,我们真的和普通人差不多。”
怎么可能差不多?
平叔隐忍着摸摸小6的脑袋。
人们总是习惯用过来人的身份向别人分享经验,却常常忽视了对方的年纪和处境,那些忠告和教训都是好的,可未必是有利的。
对于孩童来说,摔跤也是一种成长。
思嘉结束话题,“多谢平叔,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她和季良收拾好东西,正欲离开。
小6说:“还有我呢!”
思嘉模仿学究摸胡子的动作,抓了抓下巴,“小6,让我休息一会,下午我来找你。”
小6狡黠一笑,“嘿嘿,木头人系统启动,若想唤醒我,请用通关道具巧克力。”
少年人的情绪不比伦敦的天气稳定,一分钟前,小6还在为平叔的事迹动容,现在又开始搞怪耍宝,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困住他。
近几年,银幕上常常出现与青春有关的电影,诚意拳拳,却都是差强人意。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对于青春的诠释,又岂是几个不良少年就能够替代的?
看着已经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