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皎兮-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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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徒一听王图的话嗤之以鼻,十分不屑。他拿着烤小鸟比比划划说:“你能做将军吗,像咱们这样士兵能活着就是上天恩赐,我还要活下去找到我失散的媳妇成亲生娃儿。做将军干啥,没意思。”
王图就知道王徒是个安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男子,每次王图都会耻笑王徒没志气。王徒确不甚在意,反而津津乐道。
王图一握拳道:“你真没志气,好男儿就该为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让子孙安享荣华富贵。”
王徒翻了一个白眼,又来了,每日都是建功立业,扬名立万,荣华富贵。王图对王徒诉说的都是名利话题,王徒一点兴趣都没有。王徒从怀中拿出一个干饼子,掰了一半递给王图。
王图嫌弃干饼子太硬不肯要,王徒很不高兴硬塞到王图手中,“有吃的就好,咱们大军路过的村庄中多少人挨饿,你还挑剔。”
王图拿着干饼子,干饼子放的时间过久,饼子放在鼻子下面闻有一股怪味儿,王图确实饿了,这怪味使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吃下去。
王徒张开大嘴咬了一口饼子,用力的嚼了嚼,使劲伸直了脖子把饼子咽下去了,他把烤好的小鸟撕成两半,一半交给王图,王图实在不想吃,他没接那半只小鸟。
“你吃不吃,我告诉你,饿死了你就无法做大将军啦。”王徒不悦的拿回自己好心好意分给自己兄弟的半只小鸟,放在口中狠狠咬了一口,用力的嚼着,口齿不清道:“我要活下去,我还未找到我的媳妇,等找到她我就带她回故乡,我们盖三间草房,生一群娃儿,种几亩田。”
王图无奈的咬了一口饼子,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他也要活下去。“我说老兄,你找你未婚妻的事儿一天重复无数遍,不停地重复说,念经呀,你累不累,我耳朵都起了茧子。”
王徒抬头举着烤小鸟笑道,“不累,你不也是每天都讲自己想做大将军,每天重复无数遍,念经啊,你累不累,我耳朵也起了茧子。”
王图被王徒的话给噎住了,他才觉得自己跟王徒是半斤对八两,于是他拿起干饼子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伸出手道:“半只烤小鸟给我。”
王徒一歪脸举起半只小鸟,歪笑道:“刚才给你你不要,现在你又想要,这可是我捉来的我烤的。”
王图不耐烦,伸手抢过王徒手中半只烤小鸟,抱怨道:“为了捉这只鸟,我把自己的食物献出做诱饵,我应该分半只小鸟。”
王徒白了王图一眼,他三口两口吃光饼子,烤小鸟连肉带骨头都进入他的腹中。王徒满足的拿起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一通,然后他惬意的靠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
突然一阵集结的号角声响起,王徒和王图立刻拿起自己的兵器向部队集结的方向跑去。
'9'
喊杀声如天雷撕裂原野的暮色长空,箭如骤雨飞蝗,杀红了眼的士兵杀气腾腾,满身带血,喊哑了嗓子,狠狠的互用钢刀长矛厮杀。直到暮色降临之时,锋刃残缺长矛折断,血染甲袍,战士丝毫无知觉捡起什么兵器就用什么,没有兵刃的就赤手空拳的肉搏,血红沙场中修罗遍地。
夕阳将没,红色的残阳下弥漫着血色的流光,满身是血战士躺在地上,大地被染成红色,就连战旗也分不清敌我倒在大地上被血红融一片。
满是尸体的战场上萧瑟无声,一阵风吹过诡异荒凉。乌鸦落在尸体上想要啄食腐肉,突然一阵鬼哭似的哀号声在荒凉的原野飘荡。
乌鸦呼啦啦被惊起,只见一个肠子都流出来的尸体从战场上站起来,随即又扑通一声响倒在地上。从尸体后面跳出一个方脸的黑甲战士,黑甲战士的蓬乱的头发染了鲜血,黑红黑红的诡异得很。
黑甲战士站稳之后,扯着嗓子就喊:“王图,老弟,你死了没有啊!”
黑甲战士喊了好几声,他站在尸体堆上四下观看,没有人回应他。黑甲战士不死心,在成堆的尸体中寻找自己的战友。翻起这个看看不是,踢开那个瞧瞧,也不是。
“王图,你这家伙死到哪里去了,害的老子好找。”黑甲战士嘴上抱怨,还是在尸骨成山血河流淌中寻觅自己的好友,“你小子口臭,阎王不收你,给老子出来!”
黑甲战士正在翻找的时候,就听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声音骂道:“你才口臭,我说老哥,快帮我。”
王徒一听王图的话,咧开嘴笑了,他循着声音走到王图身旁,只见王图被压在两具尸体下面,他脸色难看看样子受了伤。
王徒搬开尸体,扶起王图问道:“你伤到哪里?”
王图的腹部被砍了一刀但无大碍,腿上中了一箭需要治疗。王徒扶着王图坐下,仔细看了看箭伤道:“你忍忍。”他用力拔出王图腿上的箭,王图强忍疼痛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王徒在怀中摸了半天,摸出一个瓶子,他打开瓶子把里面的药面倒在王图腿上的伤口,撕下旁边战死将军的衣袍给王图包住伤口。
王图皱起眉头,那位战死将军的衣袍上面有泥土,王徒就这么抖了抖土给自己包伤口,太脏了。
“老哥,那位将军的衣袍很脏,你就用那个给我包伤口?”
王徒一听随即把自己的油亮黢黑的衣服翻起给王图看,“比我身上的干净吧。”
王图看看王徒,而后翻看自己的衣袍瞧瞧,肮脏程度与王徒的可以媲美,算了。王徒架着王图,这对难兄难弟艰难的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走着,王徒还顺道在尸体上翻找食物和财务。
“我要你跟我装死,你偏要说杀敌立功,看看倒霉了吧。”王徒从一个尸体身上找到两块干饼子,他把干饼子放进自己口袋中,然后搀扶着王图接着走。
“我是战士,我不做缩头乌龟。”王图傲然道。
王徒不屑的撇撇嘴,搀着王图向前走。“千年王八万年龟,缩头乌龟活得长远。”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王图问道。
王徒想了想道:“听说陈留的曹公揭竿而起,大兴义军讨伐董卓,我们投靠他去,一定能吃得饱饭。”
两个死里逃生的战士还没走出战场,就听后背一声弓箭声响,王徒只觉得后心一疼,他低头看看前胸,胸前露出了一个箭头,箭尾定在后心露着。
和善老实的王徒愤怒了,他没有倒下去反而一转身,怒目圆睁杀气四溢。王徒对面不远处有个敌方士兵手持弓箭又射出一箭,王徒也不闪躲,伸手一抓,将那只流矢抓在手中,他抄起一个折断的长毛用尽力量投掷出去。只听一声利刃穿透皮肉的声响,手持弓箭的士兵被长矛穿了心,哼都来不及哼倒在地上。
王徒凶狠的骂道:“直娘贼,偷袭老子,你当老子有龟壳!”
王徒大骂完那个偷袭者,自己向后一仰也倒在地上。王图瘸着腿脚过去抱住王徒,急切地喊道:“兄弟,兄弟!”
王徒在自己兄弟的怀中咧开嘴笑道,“老哥怕是不行了,夜路走多了竟然遇到鬼。”王徒抬手在怀中摸索了一阵,他拿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一只银亮的手镯露出来。王徒把手镯放进王图手中,留下最后的话:“拿着它,这是我定亲的信物,你假如遇到了莺儿告诉她,我王徒一直在寻找她,等着她,就是没等到啊……”
王徒闭上眼睛长眠了,王图的眼睛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自己最好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王图怎会不伤心。王图把那只手镯小心的放进自己的怀中,一瘸一拐的拖着自己好兄弟的尸体向前走,他一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嘶哑道:“你这贪吃鬼,吃那么多长得这么重,我搬不动你。你不是要投靠曹公去吗,你起来,我们一起去陈留!”
王徒安详的表情好像在说,你去吧,我累得走不动了。
王图又摸一把眼泪,一瘸一拐用力拖着王徒走出那个红色的战场,“你想逃,不成,我要把你带到陈留去,我们一起投靠曹公!”
大路上行人不多,阳光毒辣,王图背着巨大的行李走的满头大汗。他拿起水囊喝了两口水,紧了紧身上的行囊,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村镇那里竖起一根白色大旗,遥见大旗上写着两个斗大的忠义二字。
此时王图身旁走过一路送粮食的车辆,农夫们一个个打着赤膊面带笑容推粮车,他们之间还时不时的说上几句讨伐逆贼、暴安良的事情。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带领一队士卒跟在辆车旁边保护他们。
王图看到那位将军,忽然他停住脚步,低下头眼睛转了又转。而后他几步跑过去拦住了那位将军的去路,抱拳拱手道:“这位大人请了。”
那位将军带住缰绳,战马打了一个响鼻,马上的将军不悦道:“你是何人,为何拦路。”
王徒非常的恭谨道:“小人名叫王图,不远千里与自己的兄弟来投靠曹公,只是不知道曹公身居在何处,所以才贸然拦住将军的马。”
战马上的将军一听王图的话,大笑起来,和颜悦色道:“原来是投靠主公的义士,你跟随我走,我等是奉主公之命运送粮草的。”
王图见那个将军对自己非常客气,他谢过那位将军之后,背着大包袱跟在运送粮草的车辆边上走。
马背上的将军自称是夏侯渊,王图也听说曹操本家姓夏侯,这夏侯渊定是曹操的族人了,他心存着谨慎和敬畏,这是他通往自己理想之路的一个开端,一切要分外小心。
夏侯渊见到王图背着的那个大包袱,一路走得辛苦,便好奇的问:“这位义士,你投靠主公自然不缺财务,你为何背着这样一个大包袱,莫非您搬家不成?”
夏侯渊这一问说到了王图的伤心处,王图低头擦了擦眼睛哀伤道:“这包袱中装的乃是我的兄弟的尸骨。”
夏侯渊点点头,暗道,这王图是个重情义的人,随即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义士莫要太过伤心。”
王图满脸怀念和伤感,他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道:“我与大哥在军中相识,因为名字相同又是同乡遂结为兄弟。大哥对我讲要一同来投靠曹公,结果大哥没能走到这里……”王图又擦了两把眼泪道,“我焚化了他的尸骨装入坛中,带他一同前来投靠曹公,以了他的心愿。”
夏侯渊与士卒在心中对王图重情义的壮举非常敬佩,夏侯渊下令腾出一个粮车,要王图把王徒的尸骨放在辆车上,由车夫推着走。
夏侯渊对王图非常客气道:“义士,我亲自引荐你见主公。”
'10'
王图由夏侯渊引荐,他来到了曹操的大帐中,终于见到了他未来的主公曹操。
曹操端坐在主位上,捻须而笑,精亮的目光在王图身上转了一圈,看似无意实则锐利的目光刺得王图低下头心中一紧。曹操主位两侧坐着一干谋士与战将,此刻众人那带有各种含义的眼光都集中在王图身上。王图从未见过这样的气势他谨慎的陪着小心拜倒在地,“小人王图参见主公。”
曹操讲话的口吻和蔼声音醇厚:“这位义士请起。”而后他一抬手道:“来人看座。”
王图道谢之后,抱着包袱坐在最下首。他垂着头不敢四处观看,生怕自己眼睛不安分得罪了谁。
曹操饶有兴趣的问道:“据说你包袱中装着你兄弟的尸骨?”
曹操的话像是再次刺痛王图的心,王图伤感道:“小人的兄弟久慕主公大名,邀我一同前来投奔主公,未曾想他没走到这里就……”王图说到伤感处擦了擦眼睛,叹息道:“小人想我与兄弟结拜后情同手足不能抛下兄弟不管,遂将兄弟尸骨背到陈留,一同投靠主公以了却他临终夙愿。”
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