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公主:倾我一生的等待-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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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会跳舞。”他犹自含笑接口。
她的动作略有一顿,帚下还没来得及聚拢的落叶很快又被凉风卷起,四处纷飞。
她直起身与他对视,木然平板的面孔淡漠清冷,却在一霎之时统统消融在他三月春风般温柔的眼中。
他轻轻笑着走到院中央那颗高大繁茂的芙蓉树前,微微仰头,优美的下颌勾出干净的线条,“一树繁花,若无人欣赏,岂不可惜?”
他的周身笼在那梦般绮丽纷扬的绯色花雨中,硕大的木芙蓉开在她头顶上方处,翩然如玉,更添旖旎色彩。
她静静的站在原地,一身布衣,周遭落叶飞舞,叶卷飞尘,罩下一片黯淡。
少顷,她淡淡垂眸,耳边响起珠落玉盘般悦耳的琴音。
她并非是没听过琴瑟之乐,但能将一首曲子弹进她心里的,绝对称得上少数。
她手持着竹帚却早已忘记了该做什么,冷漠的目光胶着在那人的身上,竟是久久难以移开。
少年席地而坐,琴放于膝,指尖轻挑,琴音流泻。她方才已对那片区域进行过打扫,如今那儿干净的只剩下飘落的花瓣与细小的尘埃。
阳光穿过云层瞬间洒落,透过芙蓉树的叶缝错落交叠的投射下来,将那大朵的花影映射在他的身上。
那双黑曜石般乌黑纯粹的黑眸,眼睫微垂,眸光剔透。干净清逸的五官棱角并不十分显明,少了伤人的凌厉,有着和他本人万分相近的玉般温润无暇的气质。
温暖。
当那斑驳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时,她脑海里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两个字。
她与他萍水相逢,素昧平生。非朝夕相处不过点头之交。但就是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年,几次三番的不经意间闯进她的视线,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深藏心底的最遥远的温暖唤醒。
他与她的那群血肉之亲的皇室兄姐相比,实在太过不同。
耳边琴音袅袅,混着木芙蓉浓郁的香气交融相合,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钻入心肺,温暖萦绕。
番外七
自那之后,少年成了玉纤宫唯一的访客。他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会有琴音相伴。
她对于他的造访表现得极为淡漠,心无旁骛的做着自己的事,眼光并未在他身上多停留一刻。
二人之间就像是有了无形的默契,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虽多为沉默,但那飘荡满院的琴音就仿佛一根无形的线,将二人越拉越近。
一日,在她独饮花茶之际,他背对着漫天的黄昏余霞,抬眸轻轻一笑,“我记得你说过你会跳舞。”
她放在石桌上的手动了动,目光在他手下的古琴上略有一扫,偏过头用冷淡沙哑的嗓音回了句,“只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
他轻牵了一下嘴角,温柔笑着,没再多言。
他清楚她自是不会随便到只给他这个见了几面的男子跳一支舞,即便是现在对他的防备已不似往昔,但与他相处时仍带有三分惯性的疏远冷淡。
可这又有何妨?至少,他已不再是她生命中的一个短暂的过客,就现在而言,他与她的相处要远比她那些所谓的哥姐要亲近得多。
思及此,他唇边划开莞尔笑意,指下一挑,泻出琴音。
随着深秋的迫近,天气渐凉。她担心纣秩昼夜苦读熬坏了身子受凉,遂拿了几件御寒的衣服送至雅心宫。
老旧的宫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安静无声,空荡的院落打扫得干干净净,徒留几片落叶肆意飞舞。
纣秩应是还在国子监,柳叶随身侍奉自然也不再雅心宫。她走进内殿,入目满是排列整齐的书架,卷帙浩繁,一如她印象中那般。
她冰清的眸色微微转暖,将裹了衣服的包袱放于木桌上,又从袖间掏出她新制的花茶,满满一大包置于那叠衣服旁。
做完这一切后她手扶着桌沿缓缓坐了下来,目光透过正对敞开着的殿门望向院外。
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洒满了院落,黯淡而不明朗的光泽更添压抑。整个大殿寂静得可怕,她默然端坐于木椅上,本是韶华妙龄,周身却散发着桑榆暮景的垂朽之气。
她就好像这飞舞席卷的枯叶,从未体会过花开烂漫的光鲜,懵懂之年就已经步入深秋。她的成长之路从没有春花铺就,只有一路残落秋景,西风卷帘,春芳尽歇。
纵然是这般,她也从未抱怨过有何不好。她一来没有经历过那般体面荣华的日子,二来也不愿去触碰这种人上人的生活。
除却现在这侵袭全身的空虚之感,她向来安之若素。命运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不能因为自己比别人多遭受些磨练苦楚而把所有矛头都指向命运的不公。
至少就她而言,她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已经足矣,在她心里颇已是感恩知足。
原因之一,也是她从未过多的奢求过什么。
知足常乐,从来就是不变的真理。
从雅心宫出来后,她与凝素不期而遇。彼时锦服华贵的凝素正领着一群宫娥往国子监的方向走来,见到她,凝素冷然的眼眸浮现出一丝异样,朱红的唇紧紧绷起。
凝素身后的宫女手里提了个精致的食盒,看起来应该是给兄长乔嘉送吃食去。
她浑然不觉的低垂着眉眼从凝素身边走过,擦肩而过的一瞬,凝素侧头瞥了她一眼,眼里有莫测光芒闪烁。
这之后的几日,宫里一切太平。纣秩会时不时的让柳叶捎话回来,言尽兄妹爱谊绵延,对自己遭受的压力与乔嘉他们暗地里的血腥搏杀却只字不提,万千苦楚独一人承当。
柳叶虽看在眼里却也只能选择缄口,她深知这是纣秩对自己这个满心疼爱与愧疚的妹妹拼尽最后的保护与坚守。身为一个宫女,柳叶只能付出她全部的忠诚,其它的也只能是爱莫能助。
院中黄花堆积,凉风拂袭,一地枯黄隐带凄楚。偏偏耳中那低扬琴音声声缓慢,如泣如诉,教人心头凄凉,勾起伤心过往。
她放下手中书卷,向那坐于树下的温润少年缓缓开口,“换一曲吧。”悠扬琴声断然而止,他抬头,脸上略有探究,“怎么,这首《秋风词》不合你心意?”
她移开目光,薄唇淡淡吐出一句,“还是换一曲的好。”
他低头笑笑,思忖片刻后复又挑弦,弹的,不再是那首《秋风词》。
耳边琴音悠扬,她手执书卷,早已无心再看。清冷秋风刮过,被那琴声一拢,竟生出春风化雨般的甘冽卓绝来。正如他的琴音,以润物无声的方式潜移默化中沁入她的心田。
一曲终了,她竟还在出神。直到他出声询问,她才猛然惊醒。
“如何?”他眉梢隐带笑意,声音微有戏谑,“在下的这首《流水》不知姑娘作何评价?”
她稍稍一怔,见他那清隽容颜含笑若春风,不由的垂眸作深思状,在他清幽目光注视中憋了许久,终于给出了一个相当中肯的评价:“舒服。”
“舒服?”他稍怔片刻,待看到她冷淡神色下那抹少见的不自然之色时,脸上瞬间萌生了笑意。
他握拳掩唇,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肃然道:“姑娘的评语果然妙绝,在下受教。”
他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白玉般的脸颊隐约泛红,笑得不可遏制。
她眸光飘忽,木然的脸上有了些微的情绪,“既然想笑,隐忍作甚?”
话一出口,却换来他带笑眼眸中满溢的温柔,“你也知我并非有意取笑,只是你那率真的性子倒真是让人忍俊。”
他说的绝对坦诚,她却惊愣当场。自小到大,除了母妃和皇兄,从未有人对她用如此随和的语气说这般话语。这是一种非常自然的亲近之态,听不出任何虚伪轻浮,只有那一贯的善意温暖深浸于话语中。
率真……
这个于她而言太过陌生的词汇,这个她初次接纳的词汇,她,可以把它当做褒奖吗?
自那首《流水》过后,院中的木芙蓉也枯乾凋尽。玉纤宫的院落终于不会让她再多费气力去打扫,院中干净的只剩下光秃的断枝与细小的沙尘。
寒冬,一向是她最没精力做事的时节。院中寒风凛冽,秃枝乱颤,偶尔有不敌劲风来袭被刮断的树枝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她生了一盆炭火,手捧着被盐渍干的梅花茶靠在椅背上,膝上盖了一块毯子。寝殿内静得没有任何声响,刺骨的寒气从殿里的各个角落向她侵袭而来,那种说不出的清寒寂寥在一瞬间钻入她的心肺,带来锥心的疼痛。
她不自觉地深喘一口气,眼里的淡漠冰冷顷刻间支离破碎,浓重的哀凄苍凉漫过她眼底,在那酸楚液体尚未抵达眼眶之前,猛然闭了眼。
木门突然“吱呀”一声大敞开来,冷冽的寒风灌进了殿内,她睁开眼,身子像是嵌在了木椅上,未有任何动作。
在那干净空旷的院落中,男子怀抱着古琴逐渐向她走近。墨黑长发被寒风拉扯,飘舞在空中,漾下凝波般的弧度,水蓝长衫衣袂飞扬,踏着从容的步子行至她面前。
他低头含笑凝视她片刻,俯身将琴轻放在桌上,转身关上了门。
“怎么一个人在这干坐着?”他坐回她身边,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微微一笑,“看来是在等我。”
这话明显是在调侃,可她竟然在他说完这话后抬起眼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刻,那眼神中掺杂的情绪让他稍稍的一愣。
然而,很快,她便转了目光,如往常那般眼里无有波澜。
他笑了笑,取琴放于膝,十指一抚,开始抚起琴来。
琴音清微淡远,在空旷的大殿袅袅蔓延,驱走了一室清寒,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让她的心渐渐趋于安定。
修长的十指挑动着琴弦,仿佛有一股暖流慢慢渗入了她的四肢百骸,将她体内的冰冷驱散。
这是她久违的,也是最为依恋的温暖。她抬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少年如玉一般的侧脸,他近在咫尺,那温暖也触手可及,但于她而言,却还是咫尺天涯般的遥远。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他十指轻放于弦上,好整以暇的侧头看去。视线中一只瘦削苍白的手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花茶朝他推了推,再往上是她平静无波的面容。
他眼中掠过微讶,这是她一次主动请他喝茶,见他一双黑眸带着探究的望着自己,她习惯性的移开视线,淡道:“天冷。”
“原来如此……”他唇边的弧度扩大三分,举杯啜饮一口,对她笑道:“很甜。”她转回眼来,似有困惑,继而摇头,“不甜,没有糖。”
见她认真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傻丫头。”
她在听到这话后身子轻轻一震,难掩错愕的看他,接收到她的注视,他止了笑,唇边弯出温柔弧度,叹道:“笨啊。”
见她双眸目不转睛的定格在自己身上,他唇角微弯,